种劭皱着眉头,用精细的绢纱捂着口鼻,很是厌恶的瞄了一眼放在木匣当中,已经略微硝制了一下的人头,就连连挥手,让下人赶快将这个恶心的东西拿走。
“种公果然妙计,”刘范呵呵笑道,“如今西凉诸贼已不足虑也……不过,韩文约也是精明,未有提及吾等出降之事,只是讨要粮草,这个……是给还是不给?”
原先给韩遂讲的是长安内会有部分人投降,但是现在韩遂和樊稠发生内讧,死了不少,又逃走了一些,现在的兵力自然不是原来的那么多,并且西凉兵卒的士气也大受影响,若是真的还坚持攻伐长安,恐怕讨不到多少好处,因此韩遂干脆退而求其次,主动和长安等人讲和。
种劭缓缓的将纱绢放了一点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呼吸了一下,发现令人恶心的腐败气息虽然是消散了大半,但是依旧还有一些,便又拿着纱绢捂了片刻,才算是缓缓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种劭并非是纯粹的文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自然也不是没有闻过这种会令普通人作呕的气味,现如今种劭厌恶这种气味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种劭老了。
年轻的时候,身体什么的都是处于上升期,不管多么劳累,不管是受到什么伤,似乎只要不是致命的,便能挺过来,就算是再累,也只需要吃顿好的,再好好休息睡上一觉,便可以恢复旺盛的精力。
然而现在不行了。
种劭似乎已经时时刻刻闻到了泥土盖到脖子处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腐朽的气息……
要睡,睡得不好,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来;要吃,吃不下,不说其他,胃口越来越差,就连牙齿也渐渐松动;视物不清,不管看什么,就连书简看久一些都会觉得眼睛酸痛,迎风流泪;身体脖颈,肩膀,腰身,更是如同在关节处塞进去不少泥沙一样,又涩又酸又痛……
种劭如今才刚刚登上了毕生追求的高位,却不经意的发现自己已经衰老到了如此的地步,似乎自己的身躯也在时时刻刻都在散发出腐朽的气味一样,这样的不可改变的事实,如同一块阴影一样,始终笼罩在种劭的心头。
年轻,真好啊。
种劭压下对于刘范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的心情,眯着眼,缓缓的说道:“……自然……是给……”
韩遂的西凉兵要粮草,未必是真的像使者所说的如此缺粮,多半只是进行试探而已,看看种劭这一方有没有接纳的诚意。
不过给,也不能给的过于痛快……
“……先送十车就是……后令其转驻坞……而后粮草,由武功县城拨付……”种劭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有一句话,却让刘范顿时佩服无比。
十车,不多,也不算是少,吃个几天是没有问题,然后令其去坞,若是不去,便是不遵朝廷法令,现阶段的韩遂独臂难支,估计也不敢贸然再叛,所以多半是会遵令转道去坞。
而坞又是在武功之西,并且因为董卓的原因,坞现在就是一个死域,半点人口皆无,韩遂到了那边,就算是想要把持什么地方也做不到……
以武功拨付粮草,就是要慢慢卡着西凉兵喉咙,不紧也不松,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是要捏圆就捏圆的,要压扁的就压扁的。另外的,同样也是敲打了在武功的夏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也是非常明显了。毕竟已经帮夏牟擦了一次屁股,如果再拉屎擦不干净,那就呵呵了。
什么是老辣,便见于这些细节控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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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真的!”李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腔调,旋即反应过来,大声吩咐道,“来人,给我四周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唯!”李亲卫齐声奉命,然后在衣甲细碎的声响当中,站到了厅堂的四周,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扫视着四周的动静,将厅堂留给了李和李利。
李利打仗不怎样,逃跑的功力似乎是增长了不少,那一日见樊稠追着韩遂出去,然后又见马超跟着而去,心中就有了一种不怎么妙的预感,想要带兵前去吧,一个是自己也打不过马超,二是自己也没有这个权限,思来想去之下,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迷迷糊糊的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就跑回了帐篷,将自己的马匹行囊什么的都收拾了一下。
等到收拾完了,李利才发觉自己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做了这个事情,正摇头感叹的出了帐篷,就看见远处韩遂和马超带着人马回来了,却没有见到樊稠的身影……
李利当时心就猛的提了起来,忐忑不安,旋即又见到韩遂在那边的营地开始召集兵马吗,这一下李利就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