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渡有潼关军寨,风陵渡有风陵军寨。
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不打潼关渡,就算是搭建了浮桥强行打下了风陵渡,也随时可能会被切断。
董昭皱眉说道:『进军河东,以袭潼关之后,便是汝之进策,如今却说是河东有军拦阻,多有困顿之处,莫非汝戏于主公乎?』
杨修瞄了一眼董昭,只是口称不敢,然后也没有继续辩解。
『哈哈,哈哈哈……』曹操虽说当下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依然显示了自己的气度,他没有呵斥杨修献策的问题,而是笑着,眯着眼,摆了摆手,『公仁不必如此!军议之事,各有策论,此乃常事,岂可以之论责?德祖既有策,当有应,不妨畅所欲言!直言无罪!』
杨修拱手说道:『多谢丞相。修愚钝……不过么,若是可进河东之地,魏文长必回救,若可破之……』
曹操沉吟。
董昭嗤笑一声,『这还用你来说?若可破之,如何破之?』
杨修低头缩脑袋,又是一言不发了。
曹操摆摆手。
之前曹操引诱魏延进攻,想要在陕县陕津设下埋伏来伏击魏延,但是魏延并没有上当,使得曹操也只能是在陕县布防,然后移军到了潼关之处,而现在潼关明显是无法短时间内以人力克之,于是进河东转战关中的策略就再一次的被摆上了研讨的桌案上。
曹洪在一旁,沉声说道:『按照骠骑习性,这潼关渡军寨之处,说不得还有什么阴损招式……铁蒺藜、陷马坑、尖木桩……还有弩车投石火油弹……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火药……哎,何其难也……』
确实是难。
但有什么事情是不难?
就算是后世的躺平,也不是所有人想要躺就能躺的,也需要有一定的储备积蓄,还有家庭条件允许,才能说躺得下来,否则……恐怕是躺几个月就要开始新一轮内卷……
杨修低声说了一句,『确实如此……不过若是让魏文长来攻呢?』
曹操微微皱眉。
董昭有些怒容,沉声说道:『杨德祖欲领兵为饵乎?』
杨修像是羞涩的笑了笑,『某不过是文弱书生,自无统兵之能……这饵么,当然是要不易被吃的才好……』
说着,杨修目光微微往曹洪曹休那边瞄了一下。
曹洪仰着头,捋着胡须,似乎无所谓的样子。
曹休反应过来,顿时对着杨修横眉怒目。
『嗯……』曹操摆手,『此事……不妥。德祖可还有他策?』
见献策不纳,杨修也不急,不慌不忙的说道:『若于陕县屯粮,也尚可称饵……』
『陕县城防破旧,岂可屯粮?』董昭说道,『万一真有折损,百万大军衣食何着?』
杨修微微笑了笑,便是低头,不再说话。
曹操的眼神锐利无比,他已经到了潼关之处,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不战而走的,而且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到了这里,若是掉头回去,那么山东之处必然是人人都知道曹操害怕了迎战斐潜,那么骠骑军的那种威名就会根植在山东之人的心中。这种军中的士气如果跌落,以后就算是再遇到骠骑军,也没有人敢打了。
所以曹操宁愿死一些人,甚至冒一些险,也要维持住这口气势不能弱下去……
曹操思索着,然后沉声说道:『传令下去!若获骠骑甲兵首级者,当赏田一亩,金一百!获三级者,可得地五亩,金五百!若得骠骑大将首级者,田千亩,金万钱!』
号令旋即下达,于是在曹军营地之中,顿时响起了阵阵的欢呼之声。
因为面临潼关坚城而有些低下的士气,重新得到了振奋,但是曹操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取得一些什么收获,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会更加的困难。
……
……
寒风呼啸。
魏延用刀鞘的末端抠了抠地面,看着干涸成粉末状的黄尘在风中飞舞,微微皱了皱眉。
河东今年太干了。
土地失去了原有的水分,耕地很多地方都皴裂成为一块块的。
若不是斐潜早些年就重修了河东的水利工程,说不得今年河东就是旱灾减产……
当然,魏延考虑的并不是在庄禾方面,而是河道的问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最开始并不是说什么运气轮流转,而是大河搞破坏。因为大河时满时旱,水位高高低低,导致从龙门渡往下到蒲津渡一带,经常会发生河道变化,或许三十年前在河西境内流淌,三十年后就在河东了,而这种河道的变化,也导致了从龙门渡到蒲津渡一带常年都是滩涂沼泽低洼土地,而且被大河侵削得一条条的,难以行进。
因此从河东到关中,南北方向这一段上,自古以来就是两个渡口,一个是龙门渡,一个是蒲津渡。
一旦干旱持续,水位下降,就意味着不管是从龙门渡过,还是从蒲津渡走,通过大河都会容易得多……
而这个天气变化,魏延也无法控制。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魏延没能意识到,大河水位下降,那么那些裸露出来的河床,就是蝗虫最佳的繁殖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