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明白了,也未必在意。
因为曹操之下的这些士族豪右,并不在意大汉好不好,他们只是在意自己过得好不好。
蔡昱虽然不是农学士和工学士,但是他和某些农学士工学士的关系都不错,很显然,也不可能所有的农学士和工学士都是间谍,所以如果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说直接抓到和蔡昱接头的农学士和工学士,而是随意处理,甚至屈打成招的连坐……
那么原本山东之中就没有多少实干的官吏,莫非是打算彻底摆烂了?
荀彧如今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的杂耍人员,不仅要走下去,还要耍得好。
荀彧可以不来安阳的。
或者说,他不应该来的。
像是坐到了他当下这样位置的人,可以指挥很多人。荀彧完全可以遥控很多人,去做这个,或是去做那个,然后他甚至连做事的具体过程都不需要亲自过问,同样也可以安排一个人去汇总就可以了。
各司其职,不是很好么?
可是没有。
山东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人可以用。
不是没有职,而是在职位上的,很少干正事的。
然后干正事的这些人里面,又掺杂了骠骑的眼线,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能怎么办?
如果荀彧不亲自来,怎么保证『结果』里面是真实的?而不是掺杂进去了其他派系想要的东西?现在朝堂之上已经是够乱了,荀彧更希望他的举动是让朝堂平静下来,而不是再添上一把火。
天子想要权,曹氏夏侯氏想要权,郗虑那些家伙也想要权。
百官想要利,士族想要利,郡县豪强也想要利。
就这么一点,够给谁分?
那么借着机会搞事情,窝里横,不就是必然的么?
荀彧也想要大声疾呼,表示让这些人都抬头看看关中,去看看斐潜,可是又有几个人愿意听?
躺平的快乐,荀彧不懂。
但是荀彧知晓躺平的后果,所以他很累。
他又必须拖着这一大帮子躺平的家伙一起走。
丢弃很简单,可是丟下了,就没了,山东剩不下多少了。
荀彧看着蔡昱的身影,『他要是不逃走,就不动手。盯紧他,我们要抓的是他后面的那些人。』
『对了……』荀彧又吩咐道,『方才酒肆似乎有些动静,去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中牟。
所有的东西,一旦被垄断,就会变得很魔幻。
最先垄断的,就是权柄。
卢洪悟了。
论家世,他没有家世,论能力,他能力不强,论人脉,他不认识什么名士,更不是什么经学大师的徒弟,他就像是一个成绩不好,长相一般,在一个大家庭里面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是孩子,是因为卢洪觉得自己长的还不够大。
而这样的孩子,在曹操这样的大家庭里面,是得不到多少宠爱的。
没有宠爱,就没有多好的吃食,卢洪他就被迫要去和狗抢吃的。
有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有人生下来就是骡马,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卢洪一度以为自己能爬上去,爬到天上去,结果发现根本上不去,没有人愿意腾出位置来给他。没有空间可以上去,所有的权柄都被垄断了,不是在曹氏夏侯氏的手里,就是在这些乡野豪强的手中。
所以,卢洪觉得自己没得选。
窝里面的小鸟很多,想要吃饱,成为最终能飞的那个,就要将其他的幼鸟踹出窝去。
剩下的,自然就是胜利者。
卢洪知晓自己还很弱小,所以只能先踹一个个头稍微大一些的,至于最大的那些,卢洪知道自己踹不动,真莽上去搞不好自己反倒是被踹。
卢洪只掌控战略层次问题,战术上面的事情就交由王海他们这些专业人员制定。毕竟现在卢洪也没有了人手。
王海下定决心之后,行动计划就很快出炉了。
又是一轮的血誓,每个人手指头又再次的割一遍。
和大多数事情一样,如果人数只是保持在小范围之内,忠诚度还是可控的。
王海的这些手下,相对来说还算是可以的,至于底层的兵卒,大多数只是知道有『活动』了,但是具体要做什么,并不清楚。
潘氏老太爷要庆寿。
王海的计划,就是给潘氏老太爷好好的『庆寿』。
在这一点,其实王海和卢洪很相似。
他们都是饿狗,平常未必多叫唤,但是一旦真的咬上了,就绝对不会松口。更何况,如果潘氏不是替死鬼,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两。自己死还是道友死,这还用得着婆婆妈妈,迟疑不定么?
为了成为窝里面最大的哪只鸟,谁也不能轻易踹的那种鸟,就必须突破自我,充重塑新生!
当然,是用旁人的骨肉鲜血来重塑……
……(▽)/……
夜深沉。
蔡昱穿上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摸了摸怀里用油纸包好的身份证明,又看了看另外一小包,也是包好的小包裹。
正经出门,不,出城,恐怕是出不去的。
蔡昱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所以只能想着一些不怎么正经的方式逃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