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战马,在夜色大地上奔驰,蹄声如雷,也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每个人都伏在马背上,缩小迎风面积,纵马疾驰。
队列之中,时不时响起队率和曲长的呼喝之声,『跟上,跟上!』
近处,是斥候扎下去的道标,白色的油漆在黑夜当中特别的明显。
而远处,则是一点红光,似乎就在天边挂着。
那是渔阳。
为了更引出藏在暗处的虫豸,做戏当然要做全样,若是大军距离渔阳近了,这些家伙胆敢冒头么?
可是离得远,就有一個坏处,往回赶要花更长的时间。
曹纯毫无疑问的冲在最前面,他将身子尽力的缩成了一小团,紧紧贴在马背上,催马向前,在他的身后,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轻骑兵,只是穿了皮甲,携带了最基础的装备,急急往前奔驰。
曹纯憋屈啊。
他和赵云交手过。
之前的时候还觉得赵云不过是比夏侯渊那个白地将军高那么一线,自己还是可以一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曹纯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多少信心了。
曹纯需要这种信心,就像是曹军需要战马一般的迫切,所以曹纯多少有些不择手段起来,毕竟一切都是以胜利为重点。
大的胜利,小的胜利,都是胜利,没有打到虎豹,那么抓两只兔子,甚至搂些虫豸,也可以算是一个胜利……
这一次夏侯尚后路大营的失败,可以说是夏侯尚的失败,但是也可以视为曹纯在幽州统治的失败。曹纯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幽州人,幽州人自然也不会将曹纯当成自己人。相互猜忌和利用之下,能维持这么长时间不爆发矛盾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就像是后世的某些公司老总不会将员工当成是人一样,那么那些员工自然也不会为这个公司多么尽心。说这样的公司老总不懂得要激励员工,不懂得要企业文化,不懂得要团结一心,不懂得要做些表面文章么?
懂。
都懂。
可是要做,那就是两回事了。
迎面的风吹在曹纯的脸上,身上,宛如刀割。
曹操当下的困境,曹纯不可能不知道。而想要破局,首先就要能有对抗骠骑大将军的骑军!
想要能对抗斐潜,首先至少要能对付得了赵云这一个偏军罢?
是不是这个道理?
至少曹纯先要保证自己这里的实力可以抗衡赵云,在后方的曹操才能安稳,所以有时间去做表面文章么?
曹氏,夏侯氏的将领,大部分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进修过什么兵学的,他们更多的依靠本能和家族里面的一些传承,再加上自己的实践经验,就连曹操写的兵法书,也是到了相当后期,可能是曹操觉得必须要给曹氏夏侯氏二代三代目留下一些什么,才去写出来的。
所以曹纯懂得区分什么是紧急的事,什么是必要的事,什么是紧急不必要的事,又是什么是必要不紧急的事么?后世的人都未必能够分得清。
曹纯当下能够清楚的,就是他觉得这一次的袭击,不是来自于外,而是来自于内部。
不论如何,他要将捅菊花的袭击者抓出来!
虽然说被捅的不是他,虽说是夏侯尚的问题,但是曹纯毕竟是主将,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的责任。
这一次,同样也是曹纯再次给与夏侯尚的一个机会,如果说夏侯尚真的不成,那还是打报告给送回去罢,否则曹纯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夏侯尚拖累而死。
毕竟,当下要面对的是赵云,是骠骑,容不得半点疏忽……
『加快速度!』
曹纯呼喝着,他已经尽力呼喝了,但是他的声音,很快的消散在风中……
……(‵□′)╯……
另外一边。
渔阳城外,民夫劳役营地。
巨大的,狂乱的声音,在民夫杂役的营地之中爆发出来。
在哨塔上面值守的几名兵卒还是尽到了他们的责任,一边拉弓放箭,一边狂叫着:『敌袭!敌袭!』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听到了示警的声音的民夫和劳役,并没有珍惜这些兵卒争取到了短暂时间,而是毫无章法的乱跑着,就像是羊圈里面慌乱的羊,只要不被狼咬到,那么就没关系,浑然忘记其实自己还是有角的,平常和同性争配偶的时候顶得头骨都能裂开……
营寨之中,民夫杂役纷乱的嚎叫着,奔走着,一些负责看守和监工的兵卒跳将出来,企图号令这些无头苍蝇,但是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作用。
按照道理来说,吃了一亏,多少要涨点智。
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这个道理能够成立,但是对于一群人,一大群人来说,基数一上去,就只有最短的那块板子起作用了。更不用说这些民夫根本就没有什么训练过,根本谈不上什么精锐了,再次遇到了袭击的时候,依旧是表现得这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