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都应该高高在上。
不是么?
若是大人物站得太低了,就不仅是容易让人看见其手上带着的金扳指,腰中别着的玉璋环,还容易被人看出在肥肚皮之下的小心肝,在心肝肚肠之下包裹的那坨屎。
曹尚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一坨屎。
被拉出来,扔在这里,散发着味道,等着恶狗来抢,还要覆盖着一层光鲜亮丽的外壳,而他自己还要维护一坨屎的尊严,穿上夏侯尚的盔甲,表示夏侯尚是英勇的,是敢于亲临一线,奋勇杀敌的……
彼婢养之。
曹尚微微闭着眼,嘴角吐出了几个含糊的字眼。
他完全不懂这么做有什么必要性,就像是他理解不了夏侯尚的思维模式一样。可是他又毫无办法,因为是夏侯尚掌管了权柄,是夏侯尚在发号施令,而不是曹尚他自己。
大营之内静悄悄。
一坨屎,嗯,曹尚在中央。
曹尚将战刀拄在地上,默默的坐着,等着,直至在黑夜之中,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开始响起。
『来了!』
……(〒︿〒)……
『七爷……我怎么觉得,我们似乎来得也太顺利了吧?』
祖七郎抬头看了看远处如同巨兽趴伏在地上一般的民夫营地,迟疑了一下,『胡人来犯,曹将军北上了,这边就剩下些民夫杂役,疏于防备,也很正常啊……』
『不是,我是说,七爷,我们上次搞了一次了,难不成这些人……就这么不长记性?』
『嗯……』祖七郎沉吟着,过了片刻之后他摇摇头说道,『这是家主的命令。』
『……』在祖七郎身边的年轻人沉默了下来。
『二狗子,别想那么多,我们现在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冲破营地,然后轰赶民夫劳役,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便是烧了……』祖七郎说道,『你去后面转一圈,将我的号令传下去……』
俗话说大隐隐于朝,虽然说祖武等人未必知晓这句话,但是多年在地方乡野之中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的地头蛇,便是可以很简单的做出宛如变色龙一般最为贴合的伪装,将这些人藏在了曹纯等人的鼻子下面。
蒙上面布就是马贼,放下刀子就是驿卒。
过了片刻,二狗子回来复命,说是大伙儿都准备好了。
祖七郎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二狗子,『对了,我一直都叫你二狗子,你大名是什么?』
『我没有大名。』二狗子说道,『我父亲在我生下来不久就死了,没来得及给我改大名……』
祖七郎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那好……等打了这一仗,我就请家主给你一个真正的名字,大名!』
『好。』二狗子说道。
祖七郎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腰带再扎紧了一下,翻身上马,『都准备了!我们进攻!』
其实祖七郎他们的人数并不算多,所以他们必须要在黑夜里面进攻,利用黑夜遮蔽他们的数目较少的缺点,然后给对方施展出更大的心理压力。
在冷兵器时代,大多数的战斗,都不是那种一命换一命的死战搏杀,而更多的是打到一方失去战意,阵线崩溃就算是赢了,而那种双方列阵,对冲而上决死而斗,大体上都是大型会战的主力相搏,也往往都是双方准备最后一锤定音的绝杀手段了。
因为这种身在阵中,和千万人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无法辗转腾挪,不得闪避退让,只能进行最为残酷的一命换一命的短兵相接,若不是精选的勇士,或者进行过严酷的训练之下,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山东之人惧怕骠骑兵卒的原因,因为在山东之人眼中,骠骑的人马就像是疯子一样,即便是小股部队也能打出会战的气势……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相比较而言,祖七郎对上了民夫劳役,自然就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木屑横飞当中,营寨栅栏被拉倒在地,祖七郎一马当先,便是冲进了民夫营寨当中。
一切,似乎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区别……
突袭营寨,最重要的就是以快打慢,搅乱为主。至于杀多少人,那真的不是重要的。
祖七郎虽然不是什么一流的战将,但是他也知道最要紧的便是抓紧时间,将民夫营地之内彻底打乱,然后便是可以获取胜利了。
祖七郎挥舞着战刀,将一个帐篷砍倒,帐篷之内的民夫劳役在布幔之下滚城一团,然后挣扎不出来,发出了沉闷且惶恐的叫喊声。
跟在祖七郎后面的『马贼』也是呼啸而进,有的朝着帐篷之下还乱动的地方便是砍扎下去,有的则是挑起了火把四处乱扔,火头渐渐的沾染四周。
营中惊呼喊叫之声混杂成一团。
各个营帐之中的民夫劳役都在朝外涌,却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而在营地中心位置,曹尚站在夏侯尚的旗帜之下。
光鲜亮丽的铠甲在火光映照之下,显得越发的闪耀。
『列队!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