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抱非常之伎,伫成可久之功!』士人看着何仪说道,『何不换高台之旧资,陟槐堂之高阶?』
何仪沉吟了半响,『可否说得……简单一些……』
『呃……』士子显然是有些错愕,旋即点头说道,『是在下疏忽了……这么说吧,当年若是吕奉先未能刺董卓,可有其今日之侯爵之位,天下之名?』
『若是吕奉先当年甘于董贼之下,怕是今日已经是与董贼一般,死无葬身之地了罢?』
『将军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士人看着何仪,眼光热切,『只需往前一步,就是这么动一下……天地便是有所不同!』
动一下?
说得倒是轻松。
何仪脸色有些苍白。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有肉吃,有更多的肉吃,但是若是这肉有骨头,甚至是有刀子,就未必能够吃得下了。
『将军可是以为在下劝将军行刺董之事?』士子大笑道,『将军武艺么,虽说也是不凡,但是比起吕奉先来……啊哈,哈哈,嗯,抱歉,在下并非嘲笑将军,只是说一个事实……』
当下大汉,因为某些原因,吕布还没有死,自然名头也不算是太坏。毕竟当年吕奉先可是为了山东之人除去了山东欲杀而杀不了的董卓,多少还是略微承了这一份情的。
何仪闻言,有些动怒,但是很快,这怒气消散了,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如此说来,你……你们,可是找到了……勇士?』
文士缓缓的说道,『不瞒将军,我亦为能得见一面……不过么,昔年专诸刺僚,尚需进鱼脍而近。此人若刺,十步一杀,格杀甲士,无需鱼脍!当于吕奉先不分上下!』
何仪问道,『不知是何人?』
文士笑而不答。
何仪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既不是行刺,便是要我这等武夫做些什么?沙场搏杀?』
士子笑道,『非也,非也!将军何必以短取长乎?将军之所长,并非在武勇和沙场之上啊!』
何仪歪了歪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好。虽然说不用上阵,不用刺杀,确实会比较的让人安心一些,可是这话,听起来到底还是不怎么舒服。若不是这一段时间曲膝于人下的时间长了,按照之前的暴脾气……
何仪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说我的所长之处……到底是什么?』
『将军……』士人看着何仪笑道,『将军自己啊……简单来说,就是将军出身……』
『伱是说……黄巾?』何仪愣了一下。
士人点头说道:『正是!将军出身黄巾,当熟知黄巾之习,如今……颍川之中,多有黄巾旧属,正是将军大展身手良机啊!』
『嗯……』何仪沉吟起来,然后说道,『某不过是汝南之人……和其他地方……并不熟悉,恐怕是……』
『昔日董贼迁都,置万千百姓于不顾,河洛生灵涂炭,民怨沸腾……』文士缓缓的说道,『今不是如此?颍川苦贼久矣,将军若是早做决断,俸禄高官不必说,钟鸣鼎食也少不了,说不得就如温侯吕奉先一般,天下传唱,人人敬仰!』
『要知道……』文士看了何仪一眼,说道,『天下之大,勇士之多,有才者不知凡几,有勇者如过江之鲫,如同将军一般,出身黄巾者……也不是仅有将军一人……在下不过是代人传言,若是将军无意从此泥潭脱身,荣登高位,在下告辞就是。』
说完,文士便是起身欲走。
『站住!』何仪喝道。
文士也并不畏惧,或者说,在他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有了死的准备,因此回头望向何仪,『将军欲取某首级邀功乎?可速取之。』
何仪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为何寻某?』
『这么说吧,这只是一个交易,一个买卖……』文士缓缓的说道,『将军所能之事,就如一块玉石。市贾之人并不爱玉石,只爱玉石售卖所得的钱财。将军也不必将我等视为亲友,我们付出钱财,得我们之所愿,将军付出行动,得将军之富贵,不过是个各有所得的交易……若是不愿,便是作罢,将军依旧抱着玉石,我们依旧拿着钱财去找他人,仅此而已。』
何仪听了,心中多少也有怒火,但是同样也有些骇然。
虽然语气不敬,可句句在理。
不过就是一场交易……
然后,要做么?
……(;¬_¬)……
而在另外一边,也有了一场交易。
就像是春秋战国之时,那些旧贵族们流的血、流的泪,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之前的时代已经在悄然远去,一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一个时代的结束,总会有些异象。
比如当年就有人表示在汉灵帝的大殿之上,在黄巾之乱的前夕,就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象。
而现在么,则是有点异响……
巨大的,宛如惊雷一般的异响。
空中无云,也不是晴天霹雳。
成群的,栖息在大泽中的野鸭群落,率先听到了这一声惊雷,顿时嘎嘎乱叫着,振翅而飞,然后引动着其余的鸟类也跟着顺势飞起,乱成一团。
曹操,夏侯惇,还有几名曹氏政治集团之中的重要人物,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指,惊喜万分地看着远处被炸的不成模样的草人。
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物爆燃后的味道确实不好闻。
但夏侯惇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地从一旁护卫的手中抢过火把,亲自走到前面点燃了另一枚被称之为『五行雷』的东西,然后跑开……
再一声的巨响。
曹操这一次没有堵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