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忽然觉得之前郑浑的言论好可笑。
就这么一点的先后区别,都争抢得这个样子,说好的兄弟呢?兄弟情谊又在何方呢?
……|●`|σ……
唯有利益才能结为永远的同盟。
如果纯从利益的角度去看,大汉天下的所有士族,其实在某个时候,某个时间段上,也可以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在面对天子,也就是皇权的时候,士族阶级紧密团结起来,不仅是对抗了皇权,还顺带坑掉了外戚,搞死了宦官……
在逼迫的天子不得不逃亡北邙山的时候,大汉士族这些家伙,展现出了及其强大的力量,但是到了现在,士族之间的混乱和相互倾轧,已经是不可避免。
在青龙寺风起云涌动荡不安的时候,斐潜带着庞统在爬山。
这个胖黑鸟,怪不得当年历史上有落凤坡,便是的卢也跑不动啊!
庞统吭哧吭哧的喘息着,斐潜也不催促。
反正不赶时间,一天爬一座,上午上山,中午在山中吃饭,下午下山回家,泡澡按摩加桑拿……呃,反正大概就是那么一个意思。最开始的时候庞统只能爬些小山丘就累得不行了,可是坚持了几天之后,慢慢的也就能适应了。
毕竟人的潜力是那啥出来的。
『啊啊啊咳咳咳咳……』
庞统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一座的山顶,原本想要站在山巅狂吼一声发泄一下,结果喊了半嗓子便是灌了一口山风,顿时咳嗽起来。
『休息一下!取食来!』斐潜身上也是有些出汗,看了看天色,『半个时辰,嗯,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返程!』
护卫齐齐应答,然后开始就地修整。
斐潜接过了黄旭递来的食物和饮水,然后分给了庞统一份,两个人坐在山顶的岩石之处,看着脚下的关中大地。
咳嗽了几下,又是喘息了一会儿,庞统的气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先是咕咕喝了一些水,然后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便是拆开干粮包,掏出咸肉饼子撕扯起来。
在爬山的过程中,中午这一顿吃食都比较简单,众人也不在意,也不算是违背了大汉日食二餐的规矩,不算是什么僭越。
『你刚才说什么……』斐潜也是一边用牙撕扯着饼子,一边问庞统道。
庞统灌了一口水,将食物吞下,『我是说……这关中的风啊,真是越来越大了……』
『风?』斐潜眉眼抬了一下,『你是说青龙寺?』
庞统点了点头,捏着手中的咸肉饼子说道:『一群家伙,天天叽叽歪歪的,鼓吹这个,鼓吹那个,跟蝇虫似的,真是有些烦人……』
『也有好多找你了罢?』斐潜笑呵呵的说道,『听说这几天蛮多荆襄「英才」到你府上投书了?』
『啊哈!』庞统仰头哈哈笑了笑,『可不是么!可问题是这些家伙都投了些什么?词!歌!赋!就没有一个写个策论什么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斐潜点头说道,『看来还是要风大了更好……』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庞统如今看待问题的角度基本上和斐潜一致了,是以实际具体事务出发,因此对于某些『知名』的荆襄学子名士什么投递而来的展示文学底蕴的这一类词赋,确实兴趣不大。
一般来说,当下还是有很多的士族子弟是偏向于清谈的,而这种在两晋时期大为兴盛的清谈风气,又偏向于理想化,但这种理想化斐潜认为有些『唯心』的范畴,而一旦陷入『唯心』,就很难沟通了。
因此在两晋的士族子弟当中,这些清谈的子弟并没有对于社会,对于国家有什么建议性的对策,反倒是陷入了自我的逃避当中……
而另外一些表面上『唯实』的士族子弟,又在新的问题,新的挑战的面前,很大一部分的在挣钱有利益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然后有问题有困难的情况下,推诿拖延甚至是逃跑,那么实际上这些『唯实』的,其实只是『唯利』者。
有没有真正『唯实』的人呢?
也是有,但是很多这样的人只懂得埋头做事情,解决实际的问题,很多事情在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就被这些人解决了,到了最后反倒是没有那些整天打嘴炮的家伙升得快。
这些『唯利』之人到了关键时刻就显得滑不留手,推脱是有这个规定那个文件,有问题请你找上级,有事情请你去找下级,反正没他的事情。慢慢的,『唯实』的人就被一点点的踩踏到了脚下,浮在上面的,要么就是『唯利』的,要么就是『唯上』的了。
这就是士族子弟的衍化过程,这种人类本身的相爱相杀,是会因为历史的长短而有所变化么?是会因为时间的前后而有所不同么?
显然不会。
只要官僚的权柄依旧是高高在上,什么『唯心』、『唯实』、『唯利』等等,最终都会变成『唯上』。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台上大碗茶,台下茶大碗。
其实官场就像是一面镜子,互为表里,相互映照。
斐潜其实也可以像是大多数的穿越者一样,以纯粹的力量,以征讨征服来结束这个乱世,实际上那样还更简单。
但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