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兴五年,八月上。
武威。
张辽一行突破了留守在都野泽的羌人部落,到了武威县城之中修整。
柔和通红的夕阳斜斜挂在眼前,为寒冷的朔风增添了少许暖意。
张辽站在残破的武威县城城墙之上,往远处眺望。
这地方原来是被称之为猪野泽,因为野猪挺多的,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记载这个地名的文吏听错了,还是觉得这个猪野泽不太文雅,便是改成了都野泽。
然后么,不知道是不是名字改变的原因,当这个猪野泽变成了都野泽之后,渐渐的也就见不到什么野猪了……
而匈奴人么,则是将这里称之为休屠泽,因为这里曾经是匈奴的一个休屠王的王庭所在之地。当然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匈奴的休屠王,只剩下水草依旧在这里年复一年的生长和凋零,期待着沧海桑田的演变。
张辽四下环视,心中涌动起一种莫名的感触。武威县,原本就是汉人战胜了匈奴的休屠王之后,宣扬汉人武威之处,然而现在这里已经败破,就像是一面褪色且破旧的大汉的战旗,战旗上的荣耀也在时光里,在风雨中淡淡的消亡了一样。如果不是骠骑将军斐潜,这里是不是就将彻底的被遗忘在了大漠的尘埃之中?
张辽所想的并没有错。后世的武威其实已经没了,只剩下了姑臧,然后改名成为了武威,但是改一个名字,却没有改回大汉之前的尚武精神。
按照贾诩制定的作战计划,在围剿羌人之前,张辽先行切断羌人逃亡大漠的通道,然后才和太史慈一同向张掖挤压。
都野泽这里,便是周边补充水草的唯一场所。
除非羌人想要搏命在大漠荒芜地带去闯一条路,否则想要退回大漠,就要走这里。
即便是后世有全球定位导航系统,在无人荒漠区通行依旧是高风险,高死亡,甚至保险公司直接拒赔的,更不用说当下大汉,一切都是依靠人肉,靠着太阳和星辰定位的年代,若是不小心失去了水源的补给,想要在荒漠之中穿行,那几乎就是难比登天。
脚步声从后面而来,张辽微微回头,是韩过。
作为随军的书佐,韩过开始在张辽军队当中的生涯。
『城中物资清点得如何了?』张辽问道。
韩过微微皱起眉头,『回禀将军,城中百姓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逃离此地,如今城中……便是只剩些羌人老弱……仓廪之中空空如也,羌人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是一些牛羊,还有些杂布和毛毡,或可一用。』
张辽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了一声,『昔日西羌之乱,此地之民便多迁于内,或逃于关中,或前往川北,拖家带口,绵延数十里……』
张辽回过身,然后继续往外望去,『此地原本是汉家宣威之所,如今汉威又于何处?羌人小觑吾等,悍然而乱,多也由此而来,怪不得旁人……』
国家强大了,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国家弱小的时候,很多麻烦就开始找上门来了,即便是躲得再远都没有用。
在这一点上,国和家,都是一样。
在经历了兵乱,旱灾和人祸之后,武威左近的原本的一些耕田早就已经荒芜,成为了杂草丛生之地,乌鸦顶着寒风站在枯树枝上,歪着脑袋瞪着红眼珠子,看着这些只会在地面上打死打生的两条腿的家伙。
武威荒废的满目创痍显示了羌人在建筑和创造上的无能为力,当然或许站在游牧民族的角度来说,固定房屋和土墙房梁什么的都是没有用处的累赘,所以这些游牧民族几乎掠夺走了一切,将无法搬动的东西也都破坏了。
『这些羌人……』张辽有些感慨的说道,『他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和十年前一样?甚至和百年前相似?恒灵之时,羌人劫掠陇右关中,宛如流寇,中平年间,羌人亦是掠于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