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试验田……
如果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历史,大体上都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看着历史里面的某个大人物或是小萝莉,呃,小喽啰,做出这样或是那样的事情,一种旁观者的优越感多少会有一些在心中升腾而起。
然而那些身处历史当中的人来说,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们不可能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清楚当下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符合未来的变化,于是就不免会出现多种的分歧,不是因为傻,也不是因为苯,只是他们看不清未来的迷雾。
就像是后世谁也意料不到一场新冠就能扯下鹰酱的内裤,露出屁股下的那些黑来一样,否则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还是很多人觉得鹰酱是牙尖嘴利,脑袋上面的毛油光发亮,一副天生的自由绅士……
那么20年的时候,就可以嗤笑在世纪初零几年的那些人,都是白痴是傻瓜了?
显然有失偏颇。
汉代,也是如此。
汉代之中,对待胡人的态度方法,有两种,一是将一些胡族的主体力量驱逐出去,如对匈奴便是这样;二是将一些胡人的主体力量封闭在『荒遐』地域,如对羌人便是如此。
匈奴是一块试验田,西羌是另外一块试验田,但是很遗憾的是,汉代两块试验田当中的庄稼,大都没有种好。
驱逐匈奴,吃力不讨好,勉强算是驱逐成功了,但是好处却让鲜卑抢了去,汉王朝并没有控制大漠。
在西羌这里,因为羌人的生活模式其实已经在秦朝之前,就和华夏有了很多交融,所以羌人和匈奴不太一样,羌人虽然畜牧业仍然是主要方面,但农业的比重显然在增加。
羌人在逐渐进入农耕的过程当中,农业经济比重的增加,必然会造成畜牧业失去部分牧场,促使牧民向新的地域游牧,而农业生产条件的要求,也使得农耕者必然会追逐更肥沃的易垦土地。
而汉王朝的严防死守,甚至是在解决问题的时候的明显偏袒,使得羌人无法表述自己的情绪和要求,自然就越发的导致羌人的忿恨不平。
先零羌就要求汉王朝许其北渡湟水,『逐民所不田处畜牧』,也就是说看着那些地没人光长草了,请求给羌人放牧,但是遭到了汉人的拒绝,于是先零羌后来就攻城邑,杀长吏,强行占据土地,使用战争的方式达到目的,便是先零羌叛乱。
如果说汉初对于匈奴,对于西羌的政策和战争,还有一些维护国家主权,保护领土靖安的味道,但是到了东汉之后,对于羌人的隔离和统治,各种不当的政策和手段,贪腐的地方官吏和各种苛捐杂税,则具有很大程度的歧视与压迫性质。
因为在东汉之时,一些羌人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外族人口了,在汉宣帝之前,已有部分羌人被汉王朝迁到内地为汉人『守塞』,也正是因为羌人不断内迁,所以也有了东西羌之分,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谓之东羌,居陇西、汉阳,延及金城塞外者谓之西羌。
因为羌人并没有被完全驯化,也不像是普通的汉人百姓要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爆发,因此『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其内属者,或控偬于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塞候时清,則愤怒而思祸;桴革暂动,则属鞬以鸟惊』。
在庞统等人准备迎战的时候,在河西的西羌,虽然是率先闹事叛乱,但其实大多数的羌人也不是天生凶恶,没事也要搅乱三分的,基本上也和普通人一样,觉得是自己吃了亏,想要找个讲理的地方然后发现无处讲理,只能闹腾一下,希望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而已。
所以对于北宫等领头者来说,安抚各部落头人和普通羌人民众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这一仗打败了,不光是没办法讨个说法的问题,项上人头还在不在也是问题。同时这些羌人肯定被迫要往山区内转移,躲避汉人报复性的伤害,悲惨的日子又要来临。到时候青壮打没了,自己家中老幼妇孺将来怎么办?难道像是豺狗一样的四处逃窜,任人宰割?
被鼓动起来的普通羌人青壮,愤怒,且气势高涨,那是因为普通的羌人只想要申述他们自己的冤屈,保护自己的土地,也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住自己心中的哪一点希望,但是对于羌人头人来说,尤其是一些比较大一些的羌人头人,他们的想法就不是那么的单纯了,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性命和利益。
黄羊头人一跃而起,怒气冲天的高声喊道:『为什么都不说话?我们当年可以和汉人朝堂血战,今天为什么就不能和这个三色汉人血战?难道我乖乖交了这一次钱,就没有下一次了么?今天来一个什么人,便是要收我们土地费,明天说不得就要再来一个收什么草地费,再往后呢?难道你们甘心自家辛辛苦苦养的牛羊,就这样一只只被汉人拖走?你们的血性在哪里?你们的勇气,哪去了?』
黄羊头人越说越是恼火,突然抽出腰间的战刀,一下就剁在了面前的毡毯上,深深的陷入到了其中,『谁还想要退出?说出来!』
大帐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这架势,谁还能说什么退出?
怕不是刚开口就会被砍了,于是一些人就不开口,而是转头看向北宫。
北宫和黄羊头人,其实都在一段时间之内左右摇摆过。只不过两个人的犹豫的东西不太一样而已,但是眼下么,两人的利益在某些程度上重叠了起来,自然也就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