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默然无言,只是拜倒在地。
曹操站了起来,走到了郭嘉身边,将其拉了起来,然后拍了拍郭嘉的手臂,便是转过身躯,又紧了紧腰间的玉带,昂然而出。
郭嘉跟在曹操身后,低着头,混在其他的随从之中,心中却在翻腾着。
郭嘉对于曹操的想法,有一部分赞同,也有一部分反对。郭嘉认为曹操的布局太大了,而盘面一大,就容易发生各种意外,不可控制的因素太多,虽然郭嘉已经尽力的帮助曹操去考虑,去查缺补漏,但是毕竟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即便是郭嘉也不能保证说计策一定可以顺利……
郭嘉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曹操,然后低下了眼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今渔阳于陷,鲜卑诸胡侵盗亡边,幽州百姓被害者众也,某甚为闵之。今欲举兵攻之,救幽州于水火,何如?』曹操环视一周,沉声说道。
台下众人便是拿眼去看崔琰。
崔琰宛如木雕一般,端坐不动。
栗攀咬咬牙,直立起身,拱手说道:『明公在上。今若卷甲轻进,长驱幽北,恐难以为功是也!疾则易粮乏,徐则乏后利,更加之当下春耕未央,庄禾未长,各地仓廪虚空,实难以为继战事!还望明公三思!』
『栗从事此言差矣!』郭嘉反驳道,『今非远驱大漠,亦非浪战不退,乃冀州北枢渔阳危急!胜,方可保冀幽靖平,败,幽北沦落,冀州亦是难安!故,唯有一战!』
『敢问祭酒,如今渔阳贼众也,需多少人马,又需多少钱粮,何况未必能胜!若以此等钱粮兵卒以固冀州边防,胡贼不行耕作,定不可长久,久之必退!』栗攀说道,『届时便可轻复失地,便如翻掌是也,何必如今兴师动众,未可得功乎?』
『发兵固然未必全胜,然若坐视,定然全败!』郭嘉说得斩钉截铁,『若是渔阳陷落,百姓沦丧,栗从事便担此责乎?』
『哈!』栗攀眼珠子瞪着郭嘉,心中暗骂,转头不接郭嘉的话,而是对着曹操拱手说道,『明公在上,臣生于冀,长于冀,便自当为了冀州安危而言!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主公恕罪……』
郭嘉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栗攀是什么意思。当然在场的大部分人,也明白栗攀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话说明白了,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可偏偏栗攀就给说出来了。
曹操抬眼盯着栗攀,『爱卿之言……便是不可发兵以救渔阳了?』
栗攀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说道:『此乃在下浅见……』
『嗯……』曹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其他的人,『诸位爱卿,还有何见解,不妨之言。』
华歆微微拱手,『主公。栗从事之言,或有偏颇,然出善意,兵家之事,乃国之大也,不可不慎之。如今渔阳纷乱,战况焦灼,不明敌我,不知凶险,便是贸然发兵,恐背兵家之道是也。不如暂缓发兵,静观局势之变,待其明朗之后,再行征战亦不为迟缓……还望主公明鉴。』
曹操也是同样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一些什么,然后转头看向了崔琰,说道:『季珪以为如何?』
曹操点名了,崔琰自然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便是拱拱手,很是坦然的说道:『郭祭酒之言,乃欲救渔阳百姓,其善可也,栗从事之言,乃欲求冀州安稳,亦无过错,华侍中之言,乃欲取持中之策,不为偏依……故而,所取何策行之,还请主公乾坤独断……』
『呵呵……』曹操眯着眼,捋着胡须笑了笑。
曹操缓缓的站了起来,众人皆肃容而待。
『若战,战之不胜,某之过也……』
『若守,地之所失,某之过也……』
『若待,错失良机,某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