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渐渐的收了笑,瞪起了眼,『都督这是何意?』
周瑜摇头说道:『非某为何意,乃问主公何意?江东地处偏隅,原本就难以抗衡中原,若求霸业得展,需上下齐心,同心协力才是,岂有谁非谁是,谁多谁少,非要定个内外高低,方可行事?』
孙权终于是有些按耐不住,作色道:『若不能定个高下是非,又怎能行事?!』
周瑜看着孙权,就像是看着一个榆木疙瘩,『水有高低,音有五调,孰高孰低?谁对谁错?今天下豪杰者,不知凡几,皆战战兢兢,以夜继日,不敢有半点疏忽,方得一方落脚之地,展志之所,主公继承大业,又有贤臣辅佐,当重于唯才是用,掌握权衡是也!岂有未得舒意,便是谋划诛杀,行排除异己之举乎?届时以往,主公难道不惧后人仿效乎?』
『何人胆敢?!』孙权怒喝道。
周瑜依旧容色不动,『还请主公直问本心……将来这孙家基业,江东所求,究竟是为了什么?!主公如此行事,江东是变得更好,亦或是……须知亡羊补牢,尤未晚也……』
『此事某知晓!』孙权有些恼怒的拍着桌案,『为何汝等皆不管不顾,直来便是言某不是!江东,江东基业!某何尝不知道江东基业!某欲取荆州,便是此处不得备,彼处不得全!某欲平南越,便是此处不可用,彼处不能进!不论是某欲行何事,便是一堆反对!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莫非如此便是江东大业?如此方为孙氏将来?』
周瑜静静的停孙权说完,然后说道:『那么,主公可曾想过,主公所提种种,为何群臣会有异议?』
『什么?』孙权愣了一下。
周瑜继续说道:『昔日袁公路遣人行刺于曹孟德……便是下下之策,众人皆劝其且勿用之,奈何袁公路一意孤行,言若是诛了曹孟德,便是天下可定,杀一人即可,何必动千军?此事……主公以为然否?』
孙权不由得偷偷擦了擦汗。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皆为堂堂,岂可苟苟?』周瑜就像是没有看见孙权的小动作,『袁公路若是真能刺杀了曹孟德,或可曹氏上下分崩离析,从此袁公路便可挥军北上,侵吞豫州……然则,更有可能是曹氏夏侯氏皆成哀兵,以其中某人为首,倾巢而出死战!如此,胜亦多损,败则皆休!此等之策,何益之有?』
『袁公路仅见其利,未识其弊,一味急切求成,使得弄巧成拙,便多有背离者也……袁公路尤不知悔改,执意僭越帝制,企图以名号大义,消除众人之怨,平士族之愤,其终如何?亡于途是也……』周瑜看了看孙权,『即便是袁公路得胜,坐拥豫州,便可得天下乎?天下又将如何视之?又如何能得民心顺民意?若袁公路麾下官吏,知其主偏诡秘,弄险策,蛊人心,贪权柄……』
『够了!』孙权大喝出声,制止了周瑜的话。
周瑜坐着,静静的看着孙权。
孙权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才站定,挥舞着手臂,『堂堂正正,某何尝不想要堂堂正正!可周边皆为魑魅魍魉,又是如何可以堂而正之?』
『有!』周瑜斩钉截铁的说道。
『当何为?且说来!』孙权盯着周瑜。
周瑜缓缓的说出了四个字,『便如骠骑!』
『……』孙十万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 ̄□ ̄)……
大漠之中。
四下万籁俱静。
刘和仰头望天,天上一轮明月,清冷无比。
胜利需要持续积累,小心维护,但是失败只是一瞬间的疏忽大意,便是全盘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