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接了过来,一边看着,一边点了点头,『某已下令调运煤炭,不日将至。』
一个月,或许半个月之后,基本上能定下来的也就定下来的,不能定的,一个月半个月也定不了。
斐潜看了看大帐之外纷飞的雪花,这都下了两三天了……
麻痹的,估计今年又是一个寒冬。这才十月中,还没到十一月呢,要是这样的天气多来几次,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又是够呛。
这几年必须着重储备一些物资,否则接下来的气候变化,可能会越来越恶劣。
而且还有一点,游牧民族将会比农耕民族受到更大的影响,很有可能会因此引发新一波的胡人潮。
大草原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是南下劫掠,能抢到东西就活下去,抢不到就死在战场上,这样子的胡人最为可怕,朝不保夕的生存环境压迫之下,便会产生出穷凶极恶之辈,兽性大于人性。
同时这些胡人若是不在过程之中逐渐将其消耗,那么遗留下来的就越来越会打仗,从整个历史上来看,胡人最开始的作战方法都是比较粗糙的,而到了蒙元时期,战术就逐渐成熟,甚至一般的胡人将领也能成功的运用围点打援,包抄迂回的战术,对于兵卒的调配能力也逐步加强,统率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现在不光是大汉在面临着变革,整个世界只要是受到了气候的变化的地区,都会因此产生变化,这种变化或许一两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会影响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走向。
斐潜收回了思绪,然后将手头上的书简递给了诸葛亮,示意他看一看中间被斐潜加了重点的句子……
诸葛亮接过了书卷,然后轻声诵读道,『……汉兴,扫除烦苛,与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俭,孝景遵业,五六十载之间,至于移风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
『汉书?』诸葛亮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问道,『主公之意是……』
斐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了起来,在一旁的革囊之中翻了起来,片刻之后拿出了另外一卷书简,翻开了之后寻找了片刻,然后笑了笑,指着其中一段,让诸葛亮看。
『……汉兴,孝文施大德,天下怀安,至孝景,不复忧异姓,而晁错刻削诸侯,遂使七国俱起,合从而西乡,以诸侯太盛,而错为之不以渐也。及主父偃言之,而诸侯以弱,卒以安。安危之机,岂不以谋哉?』
诸葛亮念完,然后又看了一眼之前的汉书之中的句子,再回头看一眼斐潜之后翻出的书简,眉头微微皱起。
一个是『周云成康,汉言文景,美矣』,另外一个是『安危之机,岂不以谋哉』,明明是同一个时期的描述,但是两者相差甚远,一个是似乎天下太平美轮美奂,一个则是步步杀机谋略安危……
一个是班固写的汉书,一个是司马迁写的史记。
那么,问题就来了,班固为何要这么写?
因为班固说之前司马迁写的是『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所以觉得不妥,要重新写汉史。《汉书》记载的时代与《史记》有交叉,汉武帝中期以前的汉朝西汉历史,两书都有记述。这一部分,《汉书》常常移用《史记》。但由于两个作者思想境界的差异和材料取舍标准不尽相同,移用时也有增删改易。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分歧,就是就是『圣人』。
所谓『圣人』,就是孔子。司马迁不完全以孔子思想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而班固则是相反,言必有德,文当有仁,出处便是言圣人……
而文景之时的事实,则是应该更贴近于司马迁所写的内容,凶险,权谋,稍有不慎便是安危互易,七国之人也没有什么『醇厚』,平叛的过程也一点都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