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所有的官职,都是按照才能来安排的。举个栗子来啃,张仪被楚相“掠笞数百”,其妻曰:“嘻!子毋读书游说,安得此辱乎?”张仪谓其妻曰:“视吾舌尚在否?”其妻笑曰:“舌在也。”仪曰:“足矣。”
张仪有没有才学,有的,或者说有没有跟张仪才学水准差不多的人呢?很多,但是,张仪之所以成为张仪,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张仪口活好……
春秋到战国期间,因为才能得到重用的比例远远大于因为才学得到重用的,因此整体上来说才能高低决定了职务的高低,然后到了“博士”这个职位的诞生……
博士,始见于战国,初为负责保管文献档案,编撰著述,掌通古今,传授学问,培养人才。秦国有七十人封为博士。后来汉初沿置,秩为比六百石,属奉常。汉武帝时,还设立了五经博士,博士成为专门传授儒家经学的学官。
从此,管制体系当中第一次出现了以学术为官,而不是才能为官的标准。
这两个标准似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异,毕竟能读书会读书也能算是一种才能,但是问题是智商不等于情商……
以上,是郑玄说的第一个方面的问题。
第二个方面,是公开和私藏的问题了。
就像是郑玄所说的茶和酒。
茶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称之为“茶”,而是被很多的异名代替,诸如“茗、荈、诧、槚、荼”等名。而“荼”字最早出现于《诗经》和《尔雅》等书,意思是指带苦味的植物叶子。荼字的艸字头下是一个多余的余,表示着在草本植物中与众不同的植物,衍生开来,荼也就演变成了泛指能够解毒的植物,其中也就包括了茶叶。
传说之中也是说明了这一点,神农食百草,然后中毒了,遇到了茶,解之。
这说明茶叶起源并不是人工培养出来的,而是自然产生出来的东西,只不过人碰见了,然后标记了下来……
而酒不一样。
想得到酒,一定要藏。
如果暴露在空气之中,要么变成醋,要么发霉腐烂,变成一堆微生物霉菌的狂欢之所。
因此茶的形态,更像是上古的知识积累,而酒的姿态,就像是当下汉代知识的模式。
“郑公之言,善也……”斐潜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郑玄说道,“不过……郑公以为,这是茶好,还是酒好?”
郑玄笑笑,“茶好,酒更好!”
斐潜哈哈一笑,说道:“愿闻其详。”
“将军之茶,清心明志,固然是不可多得之物……然山野之中,亦有花入茶者,木入茶者,果入茶者,皆为茶名,混淆试听,不知真假……”郑玄缓缓的说道,“酒则不然。器、粟、水、曲,皆求尽善也,方得好酒,又弃糟粕,仅留琼浆……”
斐潜用两根手指的指背,来回搓了搓下巴上面的胡须。
郑玄这样的说辞,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么,其实并不怎么靠得住。
虽然到了汉代这么长时间了,也像是大多数的汉人一样,斐潜开始留起了胡须,但是斐潜依旧没有养成多么细心照料胡须的习惯,更不用说像是关二爷一样,出门在外还要特别给胡须穿个裤衩肚兜什么的,基本上都是让胡须自由生长,就算是用手摸胡须的时候也很随意,揉一揉搓一搓的都是基本操作,像是很多文人墨客拈花指模式的摸胡子,在斐潜身上完全看不到。
胡子,就是胡子而已。胡子是男性的一个象征,但是并不反过来说,胡子就是男性。
郑玄说辞就像是表示胡子就是男性一样,逻辑上略微颠倒了。
就像是后世那一句名言,“取之精华,弃之糟粕”,似乎大家都听过,都懂的,但是实际上这句话的重点并非和旁人争论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也并非是说应该“取”多少,应该“弃”多少,而应该是知道这样的一个方法之后要有这样的一个过程。
就像是吃饭一样,牛排是一种食物,玉米饼也是一种食物,但是不能说牛排就是精华,玉米饼就是糟粕,抑或是看见因为牛排昂贵,便挑食,拒绝其他类型的食物。感知到食物,吃下去,吸收营养,然后将残渣排出去,才是一个完整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