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年,年轻的时候,在太学当中,架舟于渭水之中,荡漾于酒乐之重的那个时候,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敞开胸怀,全无防备的自己。
曹操用热巾搓着脸,热气一点点的散开,目光之中残余的混乱和伤感,也似乎随着热气一点点的消散……
“夫人……”曹操沉声说道,“还未出门么?”
婢女细细小小弱弱的应了一声,低下头不敢看曹操。
虽然和袁绍的战争暂且告了一个段落,但是并不意味着曹操就能翘着脚睡大觉了,战争的气息依旧在天空当中萦绕,就像是山峰顶端永不融化的冰雪一样,虽然四季变换,但是冰寒依旧。
战场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不会有人留有什么慈悲之心。因为那些留着慈悲之心的人,已经在第一批当中死去了……
曹操经过后院院门的时候,脚步停留了一下,目光呆呆的看了封闭的院门片刻,然后便仰着头朝前而行。
此刻,依旧不能停留。
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停留了……
“再等等罢……”曹操心中说道,“或许……再等等罢……等忙过这一阵再说……”
前厅之外,早有官吏低头哈腰的在等待着,见到了曹操身影之后小步趋近了上来,低声禀报道:“曹公,冀州最新的消息……”
曹操劈手夺过,一边看着,一边远去。
后院之中,丁夫人头发散乱的坐着,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并没有流泪,因为眼泪早就在守着曹昂尸首的时候流干了。
顺着丁夫人的目光而去,在床榻旁边矮几之上,是一个高脚花瓶,而在花瓶之中,却是一截已经干枯了的桃树枝……
……这里是蜷缩着的分割线……
青州。
袁谭所期待的大胜,所盼望的胜利会师于许县,终究没能出现。不仅如此,甚至是在袁绍已经撤退之后,袁谭才收到了消息……
冰冷的几个字,让袁谭原本火热的心也渐渐冰冷了下来。
袁谭原先以为只要他努力,他付出,便能让所有人看见,便可以让所有人认可,然而现在猛然间才发现,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一文不值。
袁谭已经忘却了在父亲膝下环绕是什么样的滋味,似乎……根本就没有?
当年父亲还在雒阳,依旧是在袁家大府之内,并没有搬出去,似乎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见面的时间都是极少,就算是见到了面,也不过就是几句话,并且等到袁熙出生之后,和父亲说话的时间还要分出一部分给袁熙……
然后又有了袁尚。
“学业如何?”
“有何长进?”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翻来覆去的两句话,然后袁谭讲,袁绍点点头,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