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似乎确实是有相性的,有些人似乎和谁都谈得来,唯独只和某某人谈不来,又有人只和某个人谈得来,其他任何人都谈不来。
莫名其妙之中,似乎也有着冥冥天意。
许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许攸大体上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或许是因为说话太直接,或许是因为贪婪太功利,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许多人为了表示自身的清白无瑕,也不愿意和许攸太过于接近,致使自己沾染上什么铜臭的味道。
不过许攸对于这个事情,基本上毫不在乎。在许攸的观念里面,旁人对于他的评价有几个五铢钱的作用?嗯,对了,现在都是征西铜钱了……
劣币驱逐良币的前提是,劣币和良币必须同时在市场内流通,然后也同样作为商品一般等价物来使用,具备同样的结算功能,然后劣币就会逐渐的驱逐良币,导致市场上充斥了大量的劣币……
但是有个词叫做物极必反。
当劣币大规模的泛滥,导致市场经济遭受到严重破坏的时候,不管是官府还是民众,都亟待着一种改革和变化,来让商品经济重新恢复活力。因此当董卓大规模的铸造劣质五铢钱,然后在斐潜的带头之下,各地诸侯忍不住都投入了印钱大业之中后,经济市场就被劣质的五铢钱完全摧毁了。
五铢钱,铸造工艺其实并不复杂,防伪功能更是几乎等于没有。想想看也是,大汉王朝成立了三四百年,然后使用了三四百年的货币,没有任何重大改版,还指望着各地诸侯能够老实巴交的不钻空子?
谁也不是傻子,再加上又都处于需要庞大开销的时间点上,铸造劣质五铢钱掠夺民间财富,就成为了各地诸侯之间都心知肚明,秘而不宣,但是又广而皆知的秘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五铢钱的价值迅速的跌到了冰点,有大堆的人要用,却没有人愿意收,就像是后世买一包草纸要带一袋子的纸币一样,毫无价值可言,市面上也就渐渐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许多货物无法流通,有的或许还可以储存,有的便只能是看着一天天的腐坏……
在这样的情况下,征西将军斐潜因为庞大的商队流通性,带来了新的替代货币,用竹纸制造的交子,暂时性的成为了新的信用货币单位,反正许多大宗货物都是和商队进行交易,所以接纳交子作为一般等价物也并非完全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随着征西地盘的扩大,交子在体制上过于超前,不论是保存性还是使用性,都有些限制,因此征西将军斐潜又推出了新的货币系统,借着交子在前期的铺垫,各地商贾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更加让人觉得放心的金银铜三级金属货币。
就像是一个国家发展久了,通货膨胀总是避免不了的,市场上流通的货币面值总是越来越大一样,大汉王朝三四百年,民间早就需要一种超过铜钱价值体系的货币,但是以往的汉代官员,只懂得一股脑的制造什么当十,当百,甚至当千的铜钱,除了增加剧烈通货膨胀和让各地诸侯大捞一笔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嗯,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些古代经济学家未必不懂要使用金银,但是为了能够保持一个随时可以收割一波韭菜的手段,所以……
不管怎么说,现在征西的金银铜币,刚好是适应了市场的需求,又符合汉代人民一贯以来的价值习惯,因此比交子更加的受欢迎,因为重量之上也算是不足量的货币,再加上精良的压制工艺,导致仿制的成本很高,一时之间就算是有心仿造,也不太容易仿制得出来。
再加上五铢钱的前车之鉴,许多商户都学乖了,但凡是劣质货币一律拒收,这样也无形当中帮助了征西钱币的流通铺广,甚至在冀州等士族豪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气候,成了一种习惯,想要改,都不容易了。
大汉经济,分为两个大区,一个山东,一个山西。山西自然是以关中弘农之地为主,而山东则是冀州兖州豫州为重,然后山西那一片就不说了,山东这一块因为兖州豫州这一段时间都在征战,冀州又因为和公孙瓒交战,也没有腾出手来管货币这个事情,而豫州一侧的荆州,有算是半个征西老家,对于征西货币也欣然接受,导致等到冀州士族豪右才想着过两天再处理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市面上基本上所有的商户都接受了征西货币。
然后一些聪明的人,比如像是许攸这样的,就发现了征西金银铜货币之间的利润差价,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进行原始的金融货币投资起来,用铜币去换金银币,然后再用金银币再冀州等地方换铜币,虽然一年之内只能跑一两趟,但是其中接近50的高利润也让许多人为之疯狂。
许多人都觉得征西将军斐潜指定的金银铜币的兑换比例,简直就是傻子一样,然而包括许攸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想到,其实这就是征西将军斐潜留下的一个大坑。凭借着在阴山之北新发现的金矿,征西将军斐潜可以借着奴隶开采,获取近乎于低廉的金银,然后加上水力压制,就可以出产大量的金银币,完全可以无视兑换比例的这些差价亏损,然后又借着这些投资者的手,无形当中扩大了货币的流通速度和使用规模……
因此喜滋滋天天点着金银币的许攸,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则成为了征西斐潜的在经济战争当中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