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漠北,赵云基本上都是身先士卒,不管多么困难险阻的道路,不管是多么危险的局面,都是冲杀在最前面,似乎只有在生死边缘的战斗,才能让赵云暂时忘却内心当中的煎熬。
将为军中之胆,赵云如此勇猛,旗下的兵卒自然也就强悍,这一路简直就是踩踏着鲜卑人的鲜血和尸骨而来。
越往北,赵云便越是沉默,一日接着一日,往往一天之内,都说不了几个字,人也很快的消瘦下来,原先还算是方正的脸都瘦出了尖下巴,至于眉眼之间那原本还有一点的年轻的稚气,也是几乎打磨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坚硬和刚强,就像是这戈壁滩上的石砾。
现在要怎样?
将来又如何?
内心当中的这些问题,就像是漠北的风一般,呼啸着,卷起砂石,在心间磨砺着,直到磨得心头血肉模糊……
“……禀……禀校尉,此处……距离阴山,便差不多有五百里了……”一名老卒从坡下走了上来,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
沉默的赵云,让兵卒更加敬畏的同时,其实也增加了不少的隔阂,至少现在,基层的兵卒也不敢随意的和赵云调笑,就连这些原本都是和赵云较为熟悉的老卒也是如此。
赵云宛如雕像一般,消瘦的脸庞上的线条就像是最为坚硬的山石,默然良久之后才说道:“明日返程。”
这一次,赵云的任务,便是清扫阴山北面,大漠周边五百里范围之内的所有鲜卑部落,并且制造出一个残酷无比的无人区……
现在已经是到了返程的时候了。
其实制造出无人区并非一般人认为的那么难,清剿鲜卑部落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毕竟鲜卑也是人,也有牲口,那么必然是要饮水,所以其实就是沿着水源,一路往北就是,其他没有水源的戈壁滩,根本就不必理会,因为那边原本就是生命的禁区。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要有熟悉道路,熟悉这一代水源分布的向导,不过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还是一个棘手的难题,但是对于征西将军斐潜来说,手下不仅有匈奴,还有羌人,甚至还有那些早起被俘虏的鲜卑人,所以找一些懂得漠北水源分布的向导,没有多少难度。
说起来这些胡人也是蛮有意思的,或许是草原上的弱肉强食法则已经让他们习以为常,或许是这么多年从匈奴到鲜卑走马灯一样的统领换来换去,或许是他们来没有形成自己的一套比较系统的文化传承,不管是那一条的原因,这些胡人对于当下征西将军斐潜的统领,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多少阳奉阴违的模样,有时候老实得有些让人惊讶。
汉代其实这样的胡人也有不少,就算是在匈奴鼎盛时期,依旧有大量的胡人,不管是羌人,匈奴,还是东胡,都愿意听从汉王朝的征募和号令。
接到了赵云的号令之后,不管是汉人兵卒还是胡人也都开始准备起来,最主要的工作自然是将那些已经干瘪无比的水囊重新灌满。在这漠北区域,水就等于是生命的延续,就连那些大牲口,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似得,各个都是努力的埋头在水洼边上,咕咚咚的喝水,就像是要将这一路上缺乏的水一次性全部补全了,又或是努力的储备着回去路程上的水……
天明时分,众人也就都起身准备返程。
赵云默然来到了水洼边,他要执行第二项的任务……
水洼很清澈。这不知道是那一条地下河流的带来的水,甘甜无比,而现在赵云却需要将这一个水源地彻底的毁灭。
虽然是暂时性的,但是在污染水源的这一段时间内,人类是不用想着要直接饮用这样的水了……
至少在这个时候,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都少有将水烧开再饮用的习惯。
“缚牛羊,杀了,沉之。”赵云最后看了一眼清澈的水洼,转身下令道。
牲口的悲鸣很快就消失了,伴随着水洼上面荡漾起来的红色,这样一个原本可以直接饮用的水源,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富含各种细菌和微生物的毒水。
动物尸体腐烂之后产生的大量细菌和微生物,会持续的在这个水洼之类繁衍,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便可以达到一个天文数值,届时人和动物如果饮下这个水洼之内,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过生水,毫无意外都会感染疾病……
而在汉代这种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一旦产生了细菌真菌的严重感染,那就往往意味着一件事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