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要造反啊,那就还好。
不过还有人在担心,『陈兄,这围哄官廨,也是大罪啊……』
陈序笑道:『诸位放心,我也不傻,不管是长安尹官廨还是骠骑府衙,都是不去的!』
『哦……』众人这才是彻底放下心来。
讨说法,在律法还不健全的封建时代,经常出现。比如水渠里面的水哪个村寨用得多了,都会有一帮子村民去讨说法,所以众人对于此事也不陌生,只要不是去找骠骑麻烦,众人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在山东也是寻常事……
『陈兄放心!这说法,算我一个!』
『对对!陈兄一看就是实在人,这肯定是陈兄占理!』
『我们山东之人在关中如浮萍一般,更要团结互助才是!』
『中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态,很多人都以为不过是像在山东一样,讨要个说法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帮陈序走这么一趟,将来自己要是有什么事情,不也是可以同样的找些人讨说法?
人多势众么!
陈序拱拱手,『多谢诸位仗义!不过光我们这外乡人可是不成!如今山东之人在关中倍受欺辱,真想要有说法,还是要请几位关中大儒,饱学正直之士为我等申冤为是!』
众人一听,便是越发的同意,毕竟领头的不是自己,就算是将来再有麻烦,也不过是落到了他人身上,那还有什么犹豫的,于是便是纷纷呼喝起来,拍手的拍手,拍大腿的拍大腿,拍桌案的拍桌案,都是觉得陈序此言大有道理。
趁着酒意,众人走在一起,顿时觉得胆气横生。
在众人的呼喝声中,陈序走在最前面。
一时之间,让陈序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山东之地……
在那个时候的山东之地,士族子弟就是如此的强横,纵马驾车过闹事,那个倒霉鬼撞伤了活该,就算是撞死了又能怎样?赔点钱就了事了。说不得还要反咬一口,表示那死者家属一心就是为了讹钱,人品卑鄙下贱!
于是,韦氏『等』的风,最终来了。
『多谢各位抬爱!』
韦端站在台阶之上,笑容可掬,拱手以礼。
『诸位,诸位,且听某一言!』
『夫地者,宇宙间之广漠也!人者,天地间之灵长也!自古洪荒分野,九州裂土,自有国家。然而天下各郡,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皆为汉人焉!』
『昔日汉祖高皇帝起于丰沛之间,扫六合之氛秽,合四海之疆域,铸九鼎之大业,开八荒之疆土。自此而后,华夏一统,炎黄子孙,无论北抵瀚海,南及珠崖,西涉流沙,东临碧海,皆以汉自居,共襄盛世太平!』
『瞻望北地,燕赵之士,饮马黄河,襟怀壮志,其气吞山河,其志比星辰。再观南疆,楚吴之民,耕织长江,情深似水,其风雅绝伦,其意绵长。虽地域迥异,风俗不同,然皆抱忠贞之心,守礼仪之邦。』
『是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东西!吾辈岂可违汉祖之伟业,绝圣贤之遗德乎?』
『如今有狭隘之辈,以南北东西分割华夏之人,以屈民意,岂非欲绝华夏之统,断骠骑之大业乎?!今端不才,得诸位襄举,立志以免除此等狭隘之见!』
『愿我大汉千秋!』
『愿骠骑大业长久!』
韦端慷慨激昂,振臂而呼。
『某有闻!』
『如今骠骑暂离关中,便有小吏貌似忠良,而心藏奸诈。潜行偷盗,贪墨成性,民膏民脂,日夜榨取。其行如鼠窃狗偷,其心犹豺狼虎豹。百姓怨声载道,而小吏恬不知耻,犹自以为得计!』
『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义士义胆忠肝,不忍百姓之苦,故而密察其情,细审其状,检举其行,其意为善。有道是,有错则改,无过加勉,善莫大焉。』
『却不成想,官官相护,密捕者众,以拥塞言路,害骠骑之业!若此长久,敢问西京如何清明,百姓如何安居?』
『端不才,亦愿将此民间疾苦,下情上达,以明是非!』
『骠骑曾言,治民乃重信也!』
『某愿替民求其信之!』
『若其正,便正其名!』
『若其腐,便律诛之!』
众人闻言,纷纷大赞韦端果然是人如其名,端正无比。
韦端微笑。
此时此刻,他得到了『代表权』,他说他代表了百姓……
请问『百姓』有异议么?
因为代表老百姓就给自己带来了正当性和合法性,虽然老百姓压根儿没让他代表。
在台阶下的众人之中,陈序也同样在笑。
两人似乎目光有所交汇,但是又像是陌生之人。
这风越来越大,只不过接下来谁能乘风而起,谁又是没翅膀的猪,那就还要在等等看……
……
……
冀州。
黎阳的南门城墙之上。
一名军将正在巡城。
说是军将,根本就不像,因为他不仅未曾披甲,就连军中战袍也未曾穿着,倒是穿着一身儒士长袍,戴着头冠,因为晚上风大,还裹了一层狐裘。不仅是脸上皮肤细嫩,就连手都是白净,连半点舞枪弄棒的老茧都无,不仅如此,手指上还带着两个黄金戒指,在戒指表面还镶嵌了硕大的玉石,在火把光照之下,闪闪发亮,富贵逼人。
若不是其身后跟着一队的军校兵卒,点头哈腰的模样,谁也不会将这个看起来不过二三十许的年纪,如文人雅士一般留着三柳细髯,修眉俊目,俊秀非常,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模样的家伙,当成是一县的军将!
不过,在冀州之地,这种现象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