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人多,这是优势,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需要的物资同样更多。
斐潜是守军,部队大多数都是驻扎状态,这就使得斐潜消耗较大的区域只有潼关武关等地,而且潼关武关等地平日里面都有战略储备,因此对于转运的消耗并不大。
相比较来说,曹军远征关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消耗。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军人也是人,尤其是在外脱产作战的兵卒,不仅是粮食消耗是巨大的,其余的物资同样也消耗很大。
辎重车,有大有小。
不是不能将载重车做大,而是车轴材质不行,而且因为木质的车轴,运输过程当中也经常会损坏,这就导致了运输粮食的数量会受到严重的限制。
在大军行进的过程当中,船运是唯一解决兵卒数目上限的有效办法。
但是很遗憾的是,从山东境内沿着大河运输,只能抵达陕县,想要过大河三峡,十分凶险和困难,还不如走陆路转运,但即便是如此,从陕县到潼关之处的路依旧是起起伏伏,并不好走。
通常来说,一个运粮队,就是至少一个辎重营的配置,大车百数,其中八成要用来运输粮草,其余的才是携带兵甲器械等消耗品。
曹操大军在潼关之处,就算是辅兵只是吃正卒的一半,劳役再减半的情况下,一天都需要消耗八九百石的粮食。为了方便计算,大概就是万人日均两餐,消耗两百石,每人平均每日消耗粮草两斤,盐二钱,辅食五两。
充足的粮食是维持军队战斗力的前提条件,所以粮食的运输一直以来都是让曹操头疼不已的大问题。
陆地运输,需要车辆和骡马,并且转运的时候人马都需要消耗粮草。路程越长,消耗越多。水运虽然运量大,消耗少,但是同样也有弊病。那就是粮食容易被水打湿,而且受到了航海技术的限制,运输速度并不快,尤其是要逆流而上的时候。
当然,斐潜一方的部队同样也是需要粮草,而且从消耗单量上来说,斐潜一方的消耗还要比曹操更大,因为斐潜麾下很多都是骑兵。
战马也需要食物。
大概来算,战马一天要吃一束草,外加三升的豆料,以及一些粗盐和其他辅食。
所以如果斐潜真的就像是曹操所希望的那样,拉出部队来和曹操打正面,先不管能不能打赢,也不管具体怎么打,就说这每日消耗就足以拖垮河东关中的经济了。
这真不是后世某一些人觉得自己在家中食量多少,就以自身的标准来衡量兵卒的饭量,觉得能吃那么多么?表示自己每顿一小碗的饭就吃不下了啊!浑然忘记了自己除了吃正餐的碳水化合物之外,还有吃各种零食奶茶小零嘴,外加红肉白肉蛋白质……
而且还是在没有什么运动量的情况下。
如果是在野外搞土木,大量消耗体力的情况下,对于食物的需求量更是猛增。
当然古代军队平时耗粮不会很大,若是有屯田支撑,甚至还可以给朝廷上交粮食。但打起仗来,那就不是每天2斤粮食,就可以完全打发的了。
斐潜如果真的大兴兵马,和曹操对抗,曹操则是会很开心,因为这完全符合曹操作战之前的构想。
消耗。
不管是消耗人,还是消耗钱粮,亦或是消耗人心,经济等等。
可是现在只有曹操一方在消耗,而斐潜的大部队都在关隘,亦或是在驻地,并没有完全进入野战战备状态,这就使得双方的消耗完全不成比例。
曹操出军,原本是有上中下三个目标。
上,自然是全取关中,一举定胜,中,也是将斐潜拖残拖垮,使得关中河东衰败……
而现在,斐潜就像是看透了一切,并且早就做出了安排。
上,不可求得,中也渐渐无望,只能是奔着下三路而去了。
……
……
武关。
文聘已经是苦苦攻打了险道六日,不得寸进,急得满口生疮,嘴角都有些发烂。
山谷山道上,都是曹军进攻所留下的尸骸。
鲜血似乎浸染了每一片的泥土,每一块岩石。
他知道必须撤下来休整,再不撤,哪怕是军心不溃散,自己的兵卒也要全数打光了。
关键是死的绝大多数都是荆州人,荆州兵卒。
但就是打不过去。
廖化防守的武关,再加上黄忠的辅助,宛如铜墙铁壁,撞得他满头都是血。
打到了当下这个份上,就算是他能打下武关来,对于荆州的父老乡亲,他都不好交待。
心头愤恨,文聘嘴里觉得有些腥臭,不知道是口疮破裂,还是牙龈出血,令其更加的难受……
突然,鸣金声响起。
文聘骇得肝胆俱裂,以为是自己麾下兵卒彻底溃散作乱了,不等他的指令就径直鸣金撤退。
结果他仔细一看,不是自己这一方在鸣金,而是武关的守军主动往后撤了。
远远的望去,骠骑的三色旗帜在山间缓缓的向北移动,往武关本城而去。
『骠骑军他们撤了!他们撤了!』
曹军兵卒大声喊着。
没有兴奋,只有隐隐约约的如释重负,亦或是死里得生的疲惫。
不管是曹军兵卒,还是文聘等军校将领,他们都知道,不是他们打赢了在这里的武关守军,而是武关守军在主动后撤。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对方想要守就守,想要撤就撤,这上下高低之分,即便是再多虚假的言辞,也无法将其修饰。
文聘环视着山道之上,自己的残兵败将,似乎是想要说几句勉励兵卒的话,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和其他的军校兵卒一样,缓缓的坐在了地上,摘下了头盔,露出同样疲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