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早在离开楼桑时便已经给皇甫嵩一干好友去信,言明刘宏亲书之事,提起过张让,也说过自己回洛阳的事情。
之所以去信,除了避免忽然来到洛阳后被旧友以见外揶揄,同样也是为了避免张让搞出什么突发事件,到时措手不及,失了计较应对。
蔡邕牌面很大,来趟洛阳,入城便搞出偌大的阵势。
皇甫嵩、卢植、伏完、杨彪、马日磾,蔡邕给刘沧说过几人特征,刘沧一眼也就认出当先几人。
与皇甫嵩等人聚群者十数人左右,大多刘沧都不认识,蔡邕跳下车架,凑到一行人身前,一番拜礼,互相寒暄。
除了这些人外,后面还有十几二十个比较年轻的后生,蔡邕对那些人遥遥问候,那些人比之皇甫嵩等人对蔡邕要更恭敬一些,对蔡邕多行晚辈之礼。
此时刘沧低眉顺眼,默默的做起了闷葫芦。比较意外这里并没有出现张让的人,但刘沧也不想张扬突显自己。
人以群分,这帮子大概都属于对宦官没什么好印象的朝中之臣,给蔡邕撑场子没问题,或许也想跟宦官再斗一场,刘沧可不想跳啊跳啊,最终难以下台。
刘沧想要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的跟在蔡邕身后。
可如今他已不是当年的少年,身形高大魁梧,杵在蔡邕身后也很显眼,默不作声的刘沧自然也被众人看了个清楚。
除了皇甫嵩上下对刘沧仔细打量,最终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其他人看蔡邕好似兴奋忘了介绍,记下刘沧样貌,也就配合的不去过问打听。
蔡邕人缘好,人脉广,但若说今日来迎接他的人都是他的知交,那显然也不太可能。
毕竟朝中关系复杂,蔡邕其实也没有什么显赫官位,而之所以能来这么多人,却是因为蔡邕也有某项称雄天下的能力。
嗯,后世蔡邕以书法与琴艺被后人乐道,好吧,或者还要加上他闺女蔡文姬。
不过如今这洛阳朝中,蔡邕真正的绝活却是编史。
蔡邕博古通今,喜古物,人言其公,又以史扬名。
书法琴艺大概能让他在各种社交聚会中如鱼得水,但真正让如今天下无人敢与他争锋的却是他对史料的了解,以及他记今录史公平客观的态度。
汉末朝中势力隐有分派,宦官、外戚无需多说,官员之中,除了以袁氏为首的北方世家集团外,还有蔡邕这么一群依靠绝活独立超然的存在。
蔡邕善史,皇甫嵩善征,卢植善剿,朱儁善平叛维稳,郑玄善经学数术,杨彪善纵横治吏,这帮子人都属于袁氏需要尊敬,宦官见了就烦,外戚又招揽不起的存在。
因为他们基本都有出类拔萃的能力,无需总是跟人龌龊。平日除了嘴炮宦官,少有绞入派系争斗。却也很容易在人家派系争斗时,被擦枪走火,殃及池鱼。
刘宏尤好怼这群人,怼起来没负担,即可杀鸡儆猴,又不用担心一怼牵连出一堆破事。
刘沧总结为一群挺能干,也挺倒霉的存在。其共性大概就是被帝王玩坏之前,都以一心为国为立身之本。
蔡邕善史,最关键是他的客观公正已经得到了天下的认同,这种认同可不是玩笑说说,已算一种大势。
谁也不想蔡邕歪歪嘴给自家老祖宗找不自在,更不想蔡邕记录今世把自己写的太过不济。
结合蔡邕本身老实大度,文艺范又足,这也导致大多数人都愿意跟蔡邕互捧玩耍。
一行人一会寒暄,一会大笑,一会感概,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些人中,皇甫嵩和卢植应该知道刘沧跟张让的关系。
也不知两人如何运作的,反正眼前这些年纪较大,较有牌面之人,话说了很多,但所说却都是围绕过往琐事追忆。
“诸公,难得聚首,吾等也别在这寒风中叙了,且往某府上,全当借了他蔡伯喈的名头,言述一番旧情可好。”众人情绪颇高,皇甫嵩适时插话。
“哈哈哈,善。”
“义真此言大善!”
众人相继出声,后方那些年轻后生亦是面有喜色。
而一直没有被人提起,刘沧暗自松了口气。眼看蔡邕等人就要离开,刘沧这边还犹豫自己该怎么办时,人群之中,传出一声杂音。
“听闻伯喈入洛沿途护卫成军,统军之人却持內宦符牌,不知此事是否当真?可是陛下思伯喈甚急,以作权宜?若真如此,如今这內宦符牌这般方便,此非福事,吾等还需上禀陛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