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中箭受伤了!”
此时不知道哪个女人高喊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出现了荒谬无比的一幕,木君岭上所有木君村的村民们居然都直接扑通的一下径直跪伏在了地上,包括那些拿着武器的女奉常们。
她们跪伏着,脸几乎贴在了地上,她们的神情无比的惊恐和虔诚,她们嘴里不停喃喃祈求着。
“木君大人恕罪……木君大人恕罪……”
她们虔诚,她们惶恐,她们齐齐跪着,祈求着她们的神明不要责怪她们。
陈逸飞看着缓缓倒向自己的青色倩影,这一刻,时间是多么的漫长,他的瞳孔在发颤。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少女又再次回到了他的怀里,他接住了她。
少女小腹上的羽箭,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一切的现实。
少女靠在他的怀里,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插在自己小腹上的羽箭,她伸出了手,抓住了羽箭一折,只留了箭头和一小截。
她的腰身动了动,或许是想起来,但是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安静躺在陈逸飞的怀里。
“逸飞,我不能动。”少女轻声说道。
“小陈,你先别乱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陈逸飞不停的说道。
“逸飞,面具。”少女轻声说道。
“面具……面具……”陈逸飞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听着少女说着面具,下意识伸手解开了少女脸上的红木面具,还是那再简单不过的活结。
少女绝美的容颜得以重现,她躺在陈逸飞的怀里,似乎是在奋力的望着他,脸上带着微笑。
此时那边冲来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娟姨,一个居然是那位二奉常。
“娟姨,快,你救救小陈,小陈受伤了。”陈逸飞看见娟姨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急忙语气慌乱的说道,他的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卑微,乞求,绝望,愧疚……
“……”娟姨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看着他怀里的少女。
“娟姨,你说话啊,你没看见吗?小陈受伤了,你快点带她去治疗,村里肯定有村医的吧,快点带小陈去找村医,小陈受伤了……”陈逸飞见她不说话,心头彻底慌了,他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她已经……没救了,箭头上涂有去秽水,夫人现在……最多也就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此时娟姨一旁的二奉常有些艰难的说道。
陈逸飞看向少女,少女本来雪白光洁的脖颈,此时居然正蔓延上一层淡淡的紫色,哪怕是在如此黑夜里,也是那么的显眼。
“射箭的是我的一个手下,她的母亲今年给她生了两个妹妹,也是圣童的人选,木君夫人死了,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可以做圣童,一个可以做木君夫人,她刚刚已经自杀了……”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理由,一个荒谬却充满了封建迷信的理由,此时又是多么的正常。
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妹妹可以活下去,不怕死亡,有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可以为一棵树去死,不惜杀害她人。
有的人一辈子活在高墙里,不知道自由为何物,有的人却渴望高墙,幻想着神圣高上。
可是陈逸飞已经听不进去了,或者他此时已经不在乎了。
“逸飞,请你……最后再陪陪她吧。”此时娟姨闭上了眼睛说道。
陈逸飞低着头看着怀里身着青色嫁衣的少女,少女那绝美的容颜彻底模糊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陈逸飞不停的说着,愧疚,自责充满了他的心。
“逸飞,不难受。”身着嫁衣的少女忽然轻声说道,她看得出来,陈逸飞现在很难受。
“对不起……小陈,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陈逸飞低着头愧疚无比的说着。
“逸飞,抱我。”而少女此时轻声说道,她有些艰难的举起双手,抱住陈逸飞的脖子。
“逸飞……抱我就不难受了。”少女轻声道。
陈逸飞感受着抱着自己脖子的那双还有温暖的小手,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揽腰将少女抱进了怀里,这是一个完美的公主抱,这也是陈逸飞第一次主动去这样抱少女。
他此时终于回过了神来,低着头看着少女绝美的容颜,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她,他决定陪少女走最后一段路。
少女艰难的仰了仰头,枕在他的胸前。
“逸飞抱我就不难受了。”怀里的少女微笑说道。
她又看了一眼那边跪伏在地上的一片人,她轻声道:“逸飞,带我走。”
“好,我带小陈走。”陈逸飞温声道。
“不行,你可以走,但你不能把木君夫人带走。”二奉常此时开口阻拦道。
“我要带她走,你要怎么做随你的便。”陈逸飞淡淡道,他目光坦然而坚定。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在乎了,他只在乎怀里的少女最后的一段路。
说完,陈逸飞抱着少女,他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树与岭坡,那是山岭,是他刚刚想要逃跑的地方,但是他没有选择那里,他径直朝前面走去,朝着那一片跪伏在地上的人走去,朝着那些人身后下山的路走去。
时不时一阵寒风吹过,吹起少女那低垂着的嫁衣袖袍。
二奉常还想阻拦,但被娟姨一句话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