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榕不料她会说这个, 听话音,似乎和自家妈有过不愉快的接触?而在家那几日, 每逢妹妹要去隔壁,都要和妈妈争辩个几句。看来这还真没准是个棘手事。
于是他问:“你跟我妈闹了不愉快?”
见她没有回应,这才又说:“这太正常了,老太太就是这性子,要不然我也不会跑那么老远地方去。虽说父母在,不远游, 但是呢,我这是游必有方!要是跟阿榆一样留家里,估计得和老太太天天顶嘴,母子关系堪忧,还不如保持点距离。”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阵,继续道:“家里啊, 也就我爸受得了她,不仅受得了, 还宠得很。我爸当时下乡, 对我妈这么一个乡里的‘村姑娘’可谓是一见钟情。他跟我们的说辞是,我妈不仅人美、心善,而且力大、耐劳……总归在他眼里, 是一堆极好的品质。于是里力争祖父母的反对, 愣是娶妻留乡了。直到几年前, 才凭借才能技术,受人赏识拉到了市里。”
“你别觉得我这是‘不孝顺’,只是我觉得,父母子女都有各自的界限, 谁都要给彼此留有余地才好。我妈嘛有我爸护着,而我,以后才能全心全意护我的妻子儿女嘛。”
贺明珠若有所思,眸光流转,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头。而是撩起门帘,进了里间,扔下一句:“我要眯一会儿,你自便。”
贺明珠向来有午休的习惯,便是最繁忙的时候,也是要见缝插针眯一小会儿的。在船上也不例外。她合衣躺下,闭目酝酿睡意。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电闪雷鸣给吓醒的。一睁眼,入目皆是昏暗,她看了看手表,明明才下午两点啊。她扑腾跳起来,屐着鞋子跑去窗户边,外头更是一片黑漆漆,风雨打到窗户上,都感觉窗户要震碎。忽而一个闪电从从而降,把天空顿时点亮,紧接着就是轰轰一声惊雷。
贺明珠疾步往后退了几步,与衣柜碰出了声响。
“你没事吧?”秋榕在在门帘外急急问道。
“没事。”贺明珠走过去,撩起门帘,把绳带系上。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正目光不移地瞅着她。她竟莫名有些心安。
“不就是下雷雨嘛,能有什么事……”话音未落,一个响雷又忽而炸开,仿佛就在他们头顶上。贺明珠霎时抖了一下,捂住耳朵,半晌,那阵颤抖也没停下。
她紧闭上眼睛,恍然记起前世。
那也是个夏日午后,她赶回家来给孩子做饭,完了又去两公里外的小工厂做手工。走到一半,突降惊雷,她撑着伞,疾步行走,却眼睁睁地看见一道闪电从雨伞前落地——
惊得她冷汗直冒,后怕不已,在雨中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耳边略过惊雷阵阵,她觉得无比委屈和无助,也不知道脸上湿漉漉的是汗还是泪还是雨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受不了雷雨天了,一闻惊雷,就想起那时凶险。完全没法直视。
“没事,没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暖暖的,似有热流从掌间传递,似乎在给她送去能量和安慰,那个人低沉喃喃,“我在,别怕。”
贺明珠陡然睁开眼,只见秋榕一手抓着她手腕,一脸担忧神色。她终于不再颤抖了。
“谢谢,我……有点怕雷。”
秋榕了然地点点头,也没松开手,直接拉着她到沙发上。自己坐窗户这边,则引她坐门那边,“你别怕,我们现在不是在户外,没有关系的。雷进不来。”
贺明珠赫然抬头,“可是我们现在是在船上!我们还是高楼!”
“船上有避雷设备的。”秋榕指着窗外说,“现在风大雨大,有些看不清了。喏,就那个方向。桅杆顶上有避雷针,桅杆最底下有铜线接到驾驶舱,驾驶舱则有消雷设备。虽然我们这楼高,但是雷真的进不来。”
“你懂的还挺多。”贺明珠恍然点头,瞥了一眼。经他一番话,已然安全感丛生。她不免心想,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以后还是要多看书学习才好。
秋榕就这样近着她坐了片片刻,雷倒是小了,但风雨却不曾小去。他看了看窗外,刚才安慰人信誓旦旦,此时却有些踌躇。这样的风暴天气,雷倒是没什么,要命的是得警惕风暴潮才是,浪大不稳,这才是对海船的最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