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杀我。”
费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不是请求,而是一种陈述,仿佛只要这个男人杀掉自己就会犯下滔天大错。
哪怕这个这个男人的衣角还在往下滴垂着红色的水珠,哪怕那张被面具覆盖的脸正冰冷的盯着自己。
他记得上次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偷,每天深夜奔波在各种大街小巷,跟着自己的师傅去‘捡’一些别人多余的东西。
“小费啊,你看看这个钱包,哦,这些哗哗作响的小可爱,他们的主人能花完吗?不能,让我们拿走一些。”
费隆的师傅就这么正义凛然的拿走揣进自己的兜里,那个时候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傅是个大英雄,因为他们每次拿到的钱都会被师傅分享给那些衣不蔽体的姐妹,虽然她们会和师傅一起消失个十几分钟。
但他们拥抱着回来的时候,费隆看见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神色,想必是心灵上都得到了慰藉。
费隆当时最喜欢的一本书是来自于夏国的破旧读物,上面用蹩脚的英文翻译出108个好汉的故事,他们劫富济贫,他们反抗黑暗,虽然结局不是很好,但这并不能阻止费隆渴望着成为其中一员。
显然夏国的文化格外的博大精深,早早的预料到所有的好汉大多难以善终,自己的师傅最终被钱包的主人打断了手和脚,扔进贫民窟的角落,而那些警官只是过来看了两眼,搜走了师傅身上的所有钱财,就笑着去照顾那些在路边站着的姐姐。
费隆凭借着自己那稚嫩的盗窃手法,根本没办法养活自己和师傅,最终还被砍断了三根手指。
所以师傅最终还是走了,走在一个飘雪的冬夜里,他因为高烧不停的骂骂咧咧,疯狂诅咒着这个世界,最后因为一口气没喘的上,走的格外不安详。
“费隆,我该死的费隆,在这个肮脏的应该下地狱的国家里,努力活下去吧。”
虽然这个师傅经常打骂他,还喜欢黑掉自己的那一份钱,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某种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心脏中涌入喉咙,最终变成控人的套索,费隆说的每一句都变成神的代言,每一字都让人跪地膜拜。
费隆没有变成好汉,他成为了神。
“罪人应当在烈焰中焚烧,罪人应当在烈焰中忏悔,罪人应当在烈焰中重生。”
费隆望着那个钱包的主人,看着他一脸感恩的将汽油浇遍自己的全身,然后跪在地上死去,只是没有如费隆所说的那般重新站起。
炙烈的阳光在夜晚照亮了整座城市,无数焦黑的身影虔诚的跪倒在费隆的面前,但他们都没有重新站起。
“这个世界是肮脏的,他们不想回到这里。”
从火焰中,那个年轻人走到费隆的面前,他的话语仿佛在这个男人身上失效了,狂风,暴雨,火焰,雷电,都无法在这个男子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净化这个世界,将一切焚烧成白色的盐,蜜与奶会重新流淌进河流,逝者的亡魂才会踏着船只重新回到人间,包括你的师傅。”
男子悠然的说着,雪白的花朵从天上坠落到他的肩头,那是无尽魂灵的哀嚎,那是亡者残存的遗灰。
是的,那个男人暴躁,易怒,喜欢喝着酒和费隆说些荤段子,他应该下地狱,应该受尽磨练以赎清自己的罪,但费隆依旧希望他能够回来。
所以他握住了男子伸出的手,直到今天都未曾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