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府衙的存粮也勉强够当地的百姓撑过了一段时日,至少没有出现饿蜉遍地的人间惨象,但是时间久了,如果迟迟没有人伸出援手,当地的军民也难免会生出几分孤立无援、独木难支的凄凉景象。
虽然那些他们并不敢直接抱怨皇帝,但是人心就是这样,长此以往,朝廷终有人心向背之日。
就在当地的官员和军民都要绝望的时候,却有大批的存粮涌入了他们的州府,百姓们也终于喝上了浓稠的清香米粥,而不再是清澈见底的、只有几块儿红薯碎的红薯粥了。
熬粥的时候,纪尘寰派来的医官往里放入了预防瘟疫的草药。毕竟防患于未然,永远比事后找补更加有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连绵的阴雨让众人束手无策之外,就连受灾的百姓脸上都出现了几许振奋。
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朝廷对他们的关怀,也深深的体会到了作为本朝子民的安心与骄傲。
唐久这个人不慕名利,但是却很懂得适时展现。
毕竟她现在身为帝师,所行之事全都是代表着纪尘寰。在百姓之中为纪尘寰树立口碑,同样是唐久就此次来的重要目的之一。
很快,南方的百姓都知道有一位“帝师娘娘”为他们解决了粮草的问题。作为一届女流,唐久却也切身参与到赈灾中来。
一时之间,感念皇帝圣恩的情绪蔓延开来。
在灾难面前,最难得的就是人心安稳。如今南方这幅情景,便正是纪尘寰想要看见的。
当唐久从南方传过来的书信的时候,纪尘寰唇边微微地荡开了一抹笑意。
“陛下倒是难得这样开心。”太监总管在一旁为纪尘寰收拾着笔墨。
纪尘寰伸手拂过那熟悉的笔迹,仿佛能够感受到唐久落在纸上的余温。他又将唐久的三言两语重复的看了几遍,这才郑重地将信收好放在了一旁的匣子里。
“老师从不让人失望。”他轻声的说着这句话,居然莫名有些炫耀的意味。
纪尘寰心中所想之事,手下臣子能做上七分,他就已经算是满意,而唐久却总是能做上十二分。
其他人对他恭敬顺从,是因为他是皇帝,可是唐久呢?
纪尘寰总是在想,如果他不是皇帝,也许唐久也还是会对他像现在这样好——或者说,如果他只是个没用的普通人,只要拜入唐久门下,她肯定会对他比现在还好。
唐久对其他的同门是怎么样子的,纪尘寰是见过的。正是因为见过,他才会心有不甘,日日夜夜去做无用的“设想”。
这种无用的小小念头,毫不客气的在纪尘寰心中扎根,然后这些年来被唐久不断的浇水灌溉,最后竟也郁郁葱葱的成长起来,成为纪尘寰向前走的底气。
纪尘寰在人间彳亍独行,可是每次回头的时候,都有人恰好站在他身后。
因为是唐久就是唐久,她能在人心鬼域之中为他杀个七进七出,也能为他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纪尘寰知道,唐久之所以能如此,并不是单纯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是因为唐久懂他,知道他所求所想,也愿意和他一起为心中这个目标而奋斗。
亦师亦友。
纪尘寰给他和唐久之间的关系下了一个定义。
“如今南方人心安稳,赈灾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相信老师很快就会回来了。”纪尘寰一边将唐久的书信放了起来,一边随口对身边的太监总管说道。
总管在一旁看着纪尘寰舒展的眉眼,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因为陆行之的那一个预言,皇宫之中一直气氛压抑。他家陛下就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只等着有朝一日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