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栋梁拄着拐杖站出来，低眉敛目：“涂副县长，是我先喜欢涂月娇同学，只是还来不及表白心意就出意外请了长假，很抱歉。”语毕对涂志刚深鞠躬。
无论谢勉打什么主意，他一定要死死抓住最后的翻身机会。
陈栋梁的话从侧面印证了信是涂月娇写的。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涂月娇哇的一声失声痛哭，捂着嘴跑出教室，跟班苏甜急忙追出去。
涂志刚脸色发青，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竭力忍着怒火，冰冷的目光从陈栋梁的脑顶跳到一脸坦然的谢勉身上，冷笑一声。
臭小子敢摆他一道，哼，吃了熊心豹子胆。
“安校长，这件事我希望你尽快查清楚，还涂月娇同学公道。”
说完拎着公文包怒气冲冲地走了，全然不顾平日辛苦维持的亲民和蔼形象，可见他有多气愤。
安校长颇感棘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对老姚道：“老姚啊，抓紧时间查。”
上级一句话下级跑断腿，老姚绷着脸点头：“好。”他招谁惹谁了这是。
涂月娇哭着回到家，苏甜像炎炎夏日吃了一口晾在井里的西瓜，无比痛快。你们母女不是看不起人么，想不到吧，你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苏甜轻轻地拍着趴在炕上痛哭的涂月娇，轻声安慰道：“娇娇别哭了，你爸妈肯定会让你如愿的，陈栋梁怎么配得上你。”
一如你怎么配得上谢勉。
涂志刚回家劝女儿，脚未跨进家门被找过来的下属喊去了乡下。
秦心如一下午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管的糖果柜台无货可卖干脆和主任打声招呼提前下班。
到家门听到女儿哭的伤心顿感不妙，一着急崴到脚，缓过那阵痛一瘸一拐的进屋。
不管怎么劝涂月娇一句话不说，苏甜也烦了，有一下没有下的拍着她，表情是发自内心的痛苦。
当时为了在涂月娇和她爸面前表现没多想就追着来了，还有两节课没上呢，涂月娇哭个没完没了她想走也走不了。
耽误她时间。
当初和她一样追随涂月娇的同学都已经退出，她自初中起一直咬牙坚持，忍耐她大小姐阴晴不定的脾气就是为了毕业后有份工作，现在却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能换来工作机会。
“娇娇。”
苏甜乍然见到秦心如像见到救命恩人，忙扶着她：“婶，你脚怎么了？”
秦心如没答话，坐到炕上把涂月娇拉起来，焦急地说：“我的娇娇诶，快别哭了，眼睛哭坏了可咋办，和妈说说到底咋回事？”
苏甜咬咬唇：“婶，娇娇，我回去上课了。”
秦心如抬抬手冷淡地嗯了一声，继续追问涂月娇。
六人含着棒棒糖神清气爽的回王家，尚小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有没有觉得下午教室里的空气突然清新了。”
涂月娇羞愧地跑了，陈栋梁被老姚喊去喝两小时的茶，苏甜赶回来正好放学，少三个讨厌的人争空气，当然清新了。
柳致：“以前没和陈栋梁来往，听别人把他吹成一朵花，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几天我也没和他说过话怎么就那么厌烦他呢，怪事。”
谢勉揽着他的肩：“证明你和我一样，天生有鉴别贱人的能力。”
陈栋梁=贱人？几人笑得东倒西歪。
“今天最大的功臣是苏红军，字迹模仿的功力深厚，涂月娇本人都分不清，情书也写的很深情，措词非常精准，值得表扬。”这家伙有当作家的潜质。
裴正扬三人受不了的搓搓手臂，两人真是，恶心当有趣。
谢小凡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写的非常好。”简直是写出了卑微暗恋人——他的心声。
苏红军谦虚地拱手：“谢谢夸奖，不过你们知道的，我偏向于物质性的表扬。”
谢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曾经清高内向的苏红军居然学会厚着脸皮打劫了，什么世道啊！
尚小虎鄙视他一切向钱看：“切，肤浅。对了，谢小凡能不能提前预支这个月的辅导费？家里快断粮了。”
辅导费是谢勉提出来的，大家都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五人齐齐‘切’了一声。
苏红军家兄弟姐妹九个，一个接一个比葫芦娃还多，他是老大，下面一串弟弟妹妹，父母两人的工资养十一口人，穷得叮当响。
月月东家借西家凑的，是有名的困难户。
家家都难，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亲戚朋友街坊邻里最怕他家的人上门。
真应验了那句话，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大人孩子一块儿遭罪。
自从他给谢小凡补课少在家吃一餐，沈奶奶心善，每天会多做些馒头窝头饼子什么的分给他们带回家，上个月底他爸妈就没问人借粮，他尚小虎家才五口人会断粮？
骗子。
尚小虎脸皮够厚随他们怎么说，叹口气一脸深沉道：“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穷人的心酸和卑微你们不懂，皇帝家还有几个穷亲戚呢。
我家够穷了吧，我大伯家更穷，三天两头来家里哭穷，倒也不是人家想占便宜，是真穷，负担重吃了上顿愁下顿。
都是亲戚，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我就想着把三十斤粮食给他，一起度过难关。”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天灾人祸，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谢勉不想被切片，同情不了。
拿出来几千斤粮食和他们每天的吃食就已经担着莫大的风险，晚上这单大生意结束就收手，下一单生意去京市做。
明年以后慢慢恢复正常，去黑市卖点什么也没人怀疑，离改革开放还有十几年，这些物资不着急出手。
裴正扬：“你爸妈能同意？”这年头为了点粮食兄弟姐妹大打出手的不鲜见。
“我没和他们说每天有一斤粮食，你别说漏嘴就行。”
裴正扬想了想说：“你别一次性给他，他问你从哪儿来的怎么说？人心难测，不能为沈奶奶招麻烦。”
“这你放心，我肯定不说，他要追问就不给。”尚小虎打包票，孰轻孰重他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