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累饿交加,想到还得摸黑走三个小时回医院,烦躁地抓抓头发:“买。”
“周会计,栋梁腿骨折了,医生没说什么时候出院,先买三十斤。”
他打探到城里比农村缺粮,价格炒得老高,吃不完可以卖高价赚一笔。
谢勉满是恶意的对他笑笑,笑得陈根生心生寒意,这才状似无意地说:“陈栋梁又没做手术,我听说正骨后就可以回家休养,严重的顶多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你们是打算混到秋收完才回来?
这主意妙啊,既不用干活儿粮食吃不完还能卖,一举两得,不对,是一举三得,陈栋梁考不好也有了正当理由。”
此话一出大伙儿都不干了,吵吵嚷嚷嗓门大得能掀翻食堂的屋顶。
周会计这两天对陈阿贵一家的不满累积到最高点,等社员们说得差不多了抬高音调:“都静静,静静。陈根生,照顾陈栋梁一个人就够了,你明早必须回来上工,至于粮食,每人每天限量一斤,先给你四斤,看情况再说。”
陈根生的如意算盘落空,气血直往脑门儿上涌,生吞了谢勉的心都有,深吸一口气拼命把火气压下去。
立下宏图大愿,总有一天他要把这触他霉头的死崽子按在粪坑里吃屎。
还有这个以为自己得势的小人周老五,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瞧瞧,我不过实话实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把我们当阶级敌人呐。陈根生,我小气又记仇,就你这态度我必须记上一笔。”
被当成阶级敌人的众人横眉立目,陈根生眉心一跳,下意识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对周会计说:“周会计,我听你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
人群后的赵根,神色阴郁地盯着谢勉和陈根生。
他最恨的人非谢勉莫属,是他揭开了遮羞布让他受尽嘲笑抬不起头来。
这口气越积越深不发出去他得发疯,陈家人同样令他痛恨,解决了谢勉回头收拾他们。
陈根生喝了两碗粥,抱着四个窝头去大队部领了粗粮急忙往城里赶。
谢穗子不饿,喝了粥把窝头收起来明天吃,挨过饿的人都有存粮的习惯,更舍不得浪费。抱着刚醒的许旺对许艳说:“阿旺长开了肯定好看。”
谢勉偏头看一眼:“不敢苟同。”他半点不信,五官摆在那,再变能变到哪去,眯缝眼能变大还是大嘴巴能变小。
谢穗子笑了:“你小时候比他还丑。”
这话许艳爱听,证明她儿子有翻盘的机会。
谢勉不置可否,听着许艳和便宜妈热火朝天地讨论他小时候的长相,他很好奇许艳的女儿知道她们有个弟弟来争家产会是什么心情。
他家老头子有三儿一女,包括私生的总共有六个孙子九个孙女,两个外孙,他老人家与传统的大家长一样,秉持长辈在不分家,除了小姑一家所有人住一起。
有钱人家是非多,他们谢家也不例外。
亲兄弟间明里和谐共处,暗地里勾心斗角,争宠争家产争公司掌控权,背后捅刀子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他琢磨着陈庆生的家产不会比陈阿贵少,至于他两个女儿知不知道就不清楚了,但这么好的房子摆在这儿,哪怕是争这栋房子也是一出大戏。
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谢勉翻了半天找到几把便宜牙刷和除掉标识的牙膏,交给谢穗子,再给她几块布,让她做几身衣服。
谢穗子摸着柔软的布料,心里斟酌了一下说辞道:“阿勉,娘现在吃的穿的都很好,买你自己的就行。过些天问问老师,还是回学校读书吧。”
“嗯,我知道,钱你别担心,至少我大学毕业工作前用不完,我给你的东西尽管用,该吃就吃。”
学肯定要去上的,日子如此无聊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做生意,不去上学等着生锈啊。
“诶,好。”谢穗子眼眶泛红。
“以后穿这双去上工,手套也要戴,坏了还有。”谢勉看看她伤痕累累的手和被麦茬割伤的脚指头,找到棉纺手套和双买赠得来的土不拉几的绿胶鞋给她。
“真好看,得不少钱吧?”谢穗子爱惜的摸了又摸,舍不得用。
审美不在同一步调的谢勉:“……”
“不贵,只管穿。这袋奶粉你早晚喝一碗,里面有勺子,两勺奶粉一碗水,饼干带几片在身上,饿了就吃。”他每天好吃好喝,谢穗子食不果腹说不过去。
谢穗子心里沉甸甸暖洋洋的,鼻子酸酸涩涩,猛地抱住他,哽咽道:“阿勉,娘对不起你,让你受尽苦难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谢勉身体僵了一瞬,不自在地想,女人就是麻烦。
抬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别想太多,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早点睡!”
说完拉开谢穗子落荒而逃。
躺在炕上想他家老爷子了,老爷子生于四三年,今年十七岁,据他说在他四十岁以前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愁下顿。
老爷子是京市人,现在去哪儿都要介绍信,他一没亲戚在京市二没工作,开不到介绍信想去搭救也有心无力。
只能委屈他老人家再辛苦两年,等他考上京市的大学,保管让他吃香的喝辣的。
麦乳精没有奶粉扛饿,一晚上许旺呜哇呜哇哭四五回,换尿片烧水喂食,许久没带过孩子的许艳被折腾得腰酸背痛。
清早谢穗子喊了她几遍才起,冷水洗把脸清醒后叫苦不迭地抱怨:“年纪大了养孩子真不容易,比干一天活儿累。”
“那你还养不养?”
“养,怎么不养,我还得好好养。”许艳斩钉截铁地回答。
谢穗子笑笑摇头:“你一个人时间长了吃不消,要不晚上咱俩轮着带?”
许艳欣然同意:“那就谢谢啦,等窝冬就好了,闲着没事做他整夜不睡我也能陪他熬,最近还真得要麻烦你搭把手。”
“不麻烦,我们母子还多亏你收留呢。”
睡的早醒的早,谢勉无事可做继续去县里逛逛气气男主,顺道收点古董。
床上用品和睡衣裤收回空间,穿上乞丐装拎袋奶粉出来给许艳。
许艳欣喜地道:“奶粉,这东西好啊,谢勉,还能不能买到?婶子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