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晓的小区是个高档小区。
我,
一个明明见过那么多世面的我,
此刻踏进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像极了当初捡破烂的我。
面对着那些华丽的雕塑,精美的绿化栏杆,我的心竟然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年少。
回家?
这是回家的感觉吗?
那刻的我,很想要展现出那种“宠辱不惊”。
可是,我内心的跳动频率,已经暴露了自己此刻的慌张。
童歌的手,冻得通红。
单薄的男人般的西装打扮,怎么会不冷?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牵住她的手。
可是,此刻我是男人打扮,便不能随意牵手……
一步步走进楼道,按上电梯,上行。
“等等行吗?”我站在门口时说。
“怎么了?”
“我想安静一会儿……”我说。
然后,感觉这个说辞似是不怎么令人折服,又说:
“今天是年三十,我不走。我就是想静一静,五分钟。三分钟也行。让我静静。”
童歌听后,很是不解却也理解地看着我。
她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跟我对视片刻之后,便给我留了道门缝。
看着缝隙中的光亮透出,听着那里面空无一人般的安静,我的内心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南城已经禁止燃放爆竹。
那刻我很希望能听到些许的爆竹声,就像我童年时听到的声声爆竹。
可是,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平静得让我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我不想回忆,可是,年轮倒转时根本不受控制。
我的生命从懂事那刻起,就在煎熬……
我扯掉嘴上的假胡须,我想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女人。因为她们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可是,片刻之后,我又再次黏上,因为我不知道那样做对不对……
他们都以为我是男的了。
童歌、唐家宁、唐嫣月、幽静等……
除了林爱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以女人的姿态来见费晓?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假装……
是我的倔强,还是我的委屈?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将胡子给黏上了。
就像是乌龟把它的壳子背上了……
我轻拉开那扇安静的门。
房间里的灯光很是明亮,过年的那种明亮。
进门之后,便看到客厅里的费晓。
她哪怕大病初愈都那么漂亮。
她像是个雕塑一般坐在那里,像是坐了很久。因为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一动没动。我能感到她周身之处的精心准备,不管是沙发的坐垫,还是扶手上的纹绣,抑或是桌上的果盘。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精美,一丝不动的精美,连带着她都像是油画里的静默夫人。
可她始终还是动了……
在我进门的第一刻,她的眼泪就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出了多倍的静止。
母亲的泪。
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