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室,一直没说话的燕子才开口说:“陈大柱这样的人真少见,您明明告诉他被宫本利用了,他竟然显得很无所谓!好奇怪啊。”
“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陶潜笑笑说,“当警察时间长了,什么人都会遇到,这也是警察这个职业的魅力之一。”
“第一次听到您这个说法,不过挺有道理的。对我来说,在刑侦一线实习,与在学校的感受的确不一样。”
“嗯,学校的理论和工作的经验,都很重要。这些天,你跟我一起和嫌疑人聊天,不觉得枯燥吧?”
“哪里!挺有意思的,我在旁边记录,听你们的对话,有时觉得像在看剧似的。”
“哈哈哈……”陶潜被逗笑了,“你这个说法倒很有新意,那明天上午继续看剧?我们接着提审宫本。”
“好啊!不知道还能看到什么样的好戏。”
今天见完陈大柱,如陶潜事先所料,宫本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陶潜很想问问清楚。虽然从陈大柱口中已经知道结果,但过程陈大柱很难说得清楚,只能问宫本。
第二天,陶潜和燕子仍旧在原来那个审讯室等着,宫本被带进来时,毫不掩饰一脸的不耐烦,还没坐到座位上就牢骚满腹地说:“又是你!没完没了了?怎么像在马路上鞋底踩到的口香糖啊?粘上就甩不掉!”
陶潜预料到宫本的态度,他没有被宫本的话所影响,饶有兴趣地看着宫本发火,指了指被审的座位:“先坐下。”
然后又半开玩笑地说:“你在这里多寂寞啊,有人陪你聊聊还不好?”
“切!”宫本坐好,垂着眼睛不看陶潜,“跟谁聊都行,就是不爱跟你聊。”
“为什么?我们聊得多深刻啊。”
“你一直在揭我的伤疤,专找我的痛处戳。”
“那是因为你总在隐瞒,上次说到你想方设法忽悠陈大柱,我回去细细想了一下,你撺掇陈大柱的那些说辞,不足以让陈大柱下决心杀人,也不足以让他承认自己是凶手。其实起关键作用的是你的妻子周小鹤,对吧?”
宫本显出少有的窘迫,抵赖着说:“你胡说八道!这跟我妻子有什么关系?”
“陈大柱喜欢周小鹤,昨天刚问过他,他承认了。”
宫本先瞪了一下陶潜,然后闭上眼睛,气哼哼地说:“既然你已经问他了,那还问我干吗!”
“相互印证啊,我们警方在讯问嫌疑人的时候经常这样做。你现在应该已经很了解我了吧?你不说,我是不会罢休的!所以,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对你我都好。”
宫本沉默了片刻,陶潜只是看着他,没再催促,最后宫本只得无奈地说:“好,你问吧。”
“你如何得知陈大柱喜欢你妻子的?”
“这个……”宫本陷入思考,“有一次我在电梯里碰到保安队的刘队长,刘队长很善于跟上层套近乎,见到我,他很热情地讨好我,我也客套地回应了几句。刘队长看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忽然说要汇报一个情况。我问什么情况,他说前几天保安队的人出去喝酒,一个叫陈大柱的喝多了,胡说八道,说您的夫人如何漂亮,有人起哄问他是不是喜欢您夫人,他借着酒劲说您夫人是他的女神,他爱慕您夫人。刘队长这样提醒我,是要我防着点陈大柱。”
“我听周小鱼说过,她姐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陈大柱八竿子打不着,没有接触的机会啊,她怎么会认识陈大柱呢?”
“我当时也这样想过,刘队长说陈大柱嘀咕过,说什么去过我家之类的话。我后来细想过,有一次我让陈大柱帮我搬东西,到过家里,见到过我夫人。”
“嗯,后来呢?”
“听罢刘队长的话,我轻蔑地想:陈大柱,就凭你!还敢惦记我老婆?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等回到办公室,一个念头触动了我,我灵机一动,当时为了利用陈大柱,我经常请他吃饭,那时已经约好周末与陈大柱一起喝酒,既然陈大柱如此迷恋周小鹤,那吃饭的时候带上了小鹤,说不定效果更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陈大柱这样的莽夫。”
陶潜不无揶揄地说:“为了达到目的,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有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天吃饭的时候,陈大柱没想到我会带着夫人去,让他既激动又手足无措。那副样子我看在眼里,感到既好笑又得意,看来带小鹤是带对了。吃饭期间,我告诉陈大柱,说武野不仅把他开除了,还对他极尽羞辱之能事,说他笨得连猪都不如,极力挑唆他,刺激他,让他不能轻饶了武野。当着周小鹤的面,陈大柱被骂成是猪,让他又恼又羞又怒。为了不被女人看低,陈大柱更不能显得自己太窝囊,连声说绝不会放过武野。此后,我违心地夸赞陈大柱,说他为人仗义,而且工作能力出色,只是因为有武野在,用人风气不正,以致埋没了他这样的人才,把他捧得热血沸腾。其实,我在给他戴高帽的同时,心里却把他骂成一坨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