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扯过晾衣绳上的洗澡毛巾,在压井上接了水湿了,浑身擦了一遍,才回屋,找了干衣裳穿上。等我出来,想拉小椅子坐到龙门下歇一会儿,隐隐约约就听到我家堂屋后面,好像有人在说话。可是那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很弱也很细,我根本听不清在说的啥。
外面太阳还很是热辣,我看看院里的楝树,还是那么茂盛的枝叶,可树上,连个找楝籽吃的楝八哥也没有。我侧耳细细地听,就是有人在我家堂屋后面说话哩。
我家后面,住的是九叔一家人。自从九哥不在之后,他们家里的人都去了南方谋生,这新盖的两座三间大平房,就这么闲置下来了。难道他们家回来人了?不会啊,没有听说他们要回来的啊。要不我过去看看?
我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看呢,就算他们家回来人了,我来看个啥啊,我就迟疑了一下,坐在小椅子上,屁股连抬一下都没有,算了,关我什么事呢。
可是,我坐在椅子上,听着听着,还不是一个人在说话呢,是两个人,好像还在吵架,而且吵得还挺凶,听那声音,感觉怪熟悉,可是一下子我又想不起来,是谁跟谁在吵。
外面没有风,太阳火辣辣地照,到底是谁在吵架,怎么这么小的声音,连我这么尖的耳朵,也听不出吵的是啥。可是,明明是从我家堂屋后面传过来的,但怎么听,怎么这么遥远呢?难道是后庄上有人在吵架吗,可是,那声音就跟在我家堂屋后面发出来的一样。
我是知道的,后面那两座空平房,我现在是不太敢一个人冒冒失失进去的,有了之前那让我害怕的经历,我只要出去玩,都会顺着我家那排陈刺树往南,一溜烟就跑到了老海家那棵大扁食树下,然后站在那里,四围里看一圈,才慢慢决定去哪里玩。
而这有一阵子我没有去后面看了,怎么会突然有人这么低声地吵架呢。其实我们庄上,你说吵架也好,打架也罢,这都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吵归吵,打归打,总归得有个由头吧。像现在我听到的这样,怎么感觉嗡嗡囔囔地,听不清又不绝于耳,真让人心焦。
我家后面就是这两座空平房,再后面就是那小娃娃五伯家,他们家还是老瓦房,有些低,但是一家人都在。再后面,也是一个五伯家,他们家也是瓦房,院里长年停着一个很大的拖拉机。
后面这几家,我都不太熟悉,至于说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确实也不是太过于热衷,因为我就是一个还没有上学的孩子,人家吵人家的,关我什么事呢。
说的也是,跟我有啥关系呢。可是,我就坐在龙门下面,觉得那说话的声音,不,是明显吵架的声音,可是越来越近,而且也渐渐有点清晰了。可是,我还是听不也来,到底是谁的声音,唉。
本来,我在外面晃荡这大半天,遇到的这好几个糟心事,都让我已经困顿不堪了,加上我又喝了一肚子井把水,我一坐在到这椅子上,靠着那弯弯的靠背,我就有些犯困。
而这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却扰得我不胜其烦,你们也真是的,不挑时间,不挑地方,咋就这么有力气呢。我可是想眯一会儿啊,能不能别吵。
可是,我咋听着,那说话的声音,好像顺着我家的堂屋山墙,慢慢地移到了院墙上,没一会儿又跑到了我家那棵粗大的桑树上了。我正要睁大眼睛去看,没想到,那还在不停传过来的说话声,不是,是吵架声,又飘到了我家东屋的北山墙上了。
怪事,这人这么大,怎么可能一会儿的功夫,能跑这么多地方,又是上墙头,又是爬树,还能顺着墙出溜着吵架吗?
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本来很浓的睡意一下子就全然不见。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我家后面院墙这里,什么都不顾地吵来吵去。就算你们吵,但也不要爬到我家墙头上,真是的,万一把我们家墙头弄倒了咋办?
我连忙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想到,我明显听到我的肚子里咣当响了一下,看来我是真的喝太多的水了。
我就朝我家东屋北山墙那边看,看了一遍,啥也没有,不会啊,那说话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往我这边传,怎么会没人呢?
我心里很是纳闷,就听着肚子里不停的咣当咣当声,慢慢走到了东屋的北山墙根,站在楝树的树荫下面,贴着山墙慢慢抬头往山墙的屋脊上看。
我家东屋盖成的年代已经不少了,跟堂屋一样,屋脊上面,都错落有致地长着高高低低青紫泛白的瓦栋,这些瓦栋的小圆叶子很厚实,便也很脆嫩,我一直想弄一点回来,切切拌凉菜吃,我只怕我爹会拿那根布满尖刺的洋槐树枝抽我,我就没敢上房揭瓦了。
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太阳这么大,这些瓦栋竟然没有一点发蔫的迹象,它们挺拔地站着,跟一排排哨兵一样。我不由得看得呆了,可是,除了瓦栋,我却没有看到有人在这里说话,但是那个说话声,离我更近了,虽然我还是听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
我就开始有点抓狂起来,这声音到底来自哪里啊,明明就在眼前,我却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虽然我有隔着墙就能看到人的异能,但是现在也确实不管什么用,因为我明明就能感觉到说话的声音,就在我边边上,但我就是看不到人在哪里。
又是一大怪事。我突然觉得一阵尿意汹涌而来,刚刚喝水太多了,我实在憋不住,连忙往堂屋东北角的茅坑边上跑,刚拉下裤子,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我释放得相当舒爽,一边提裤子,一边打着颤抖,头无意识地往后扭了一下。没想到,我竟然看到,我家东屋的山墙上,竟然有两个很大的臭斑虫,在你追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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