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因怕陶君兰已经睡下,便是没回沉香院,直接歇在了书房。
所以待到陶君兰见着李邺,却已是第二日了。
看李邺并无异样的样子,陶君兰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大半。说了几句琐碎事情之后,便是道:“不如将明珠的生辰往后推延几日?”不然的话,端王府就太惹眼了。
这个法子,也是她想了一晚上的结果。她觉得,这个法子是极好的。虽说有些委屈了明珠,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毕竟,端王府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李邺看了一眼陶君兰,皱起眉头来:“不过是个姑娘家,哪里需要如此?”又不是儿子。纵然是儿子,也不该这般委屈了他,更何况,还是他的掌上明珠?
取名叫明珠,他并不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而是真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他恨不得能将一切好东西都给了自己的明珠。
当然,他也是明白陶君兰心思的。陶君兰这是害怕给端王府招来太多的瞩目。不过,出了个正月初一生的儿子已经够惹人注目了。再多一个正月十五生的女儿又如何?
反正李邺是不在乎这个的。
陶君兰看着李邺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昨儿你去沛阳候府上了?好好的去他们那儿做什么?”
“一则是报喜,二则,却是商议亲王一事。我想让沛阳候出面上折子。”李邺也不瞒着陶君兰,笑着便是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陶君兰瞪大眼睛,只觉得不可能:“沛阳候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沛阳候虽说要支持李邺,可如今还在皇后跟前示好着呢。这么做,不是让沛阳候明白白的跟皇后说,他要投靠端王府了?这怎么可能?沛阳候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且不说如今端王府能不能给沛阳候足够的利益,只说沛阳候那边有没有那个能耐敢和皇后一刀两断都是问题。
皇后手里,应该还是有能够掣肘沛阳候的东西。
李邺冷笑一声:“总要打破如今的局面。不可能一直这般下去——想必你不知道,除夕的时候皇后就病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好呢。”
“还没好?”皇后病了陶君兰是知道的,却是不知直到现在都还没好。病了这么久,难道是得了什么大病不成?陶君兰疑惑的看向李邺。
李邺微微一笑,却是略有些嘲讽的意思:“起先谁也不知缘故,后头我才知晓,原来竟是那日诊断出了一名宫妃有孕。父皇欢喜之下,当即便是晋封为妃,赐号为宜。”
“桃之夭夭,宜室宜家?”陶君兰虽说有诧异,可却也很快缓了过来。
李邺摇摇头:“我猜是宜子。”老来得子,谁不高兴谁不得意?要知道,宫里年岁最小的八皇子,如今已经都八岁了。八年了,宫中没有任何喜讯。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喜讯来,阖宫上下俱是一片欢腾。
可陶君兰还是觉得纳闷:“皇后看着可不像是会为了一个不知男女的身孕气病了。”若皇后度量真的那般小,那早就气死了——康王之下,虽说皇子不算多,可也有那么好几个呢。
这么一说,李邺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不过,却也不影响他的计划,笑道:“皇后这次病的不轻。”否则,也不会在床上一连躺了半个月都还不曾好转。
皇后病着,连带着康王也是忙了起来——每日进宫请安,康王妃更是要侍疾。若不是正月十五之前都是封笔不办公,只怕康王就要抓瞎了。
要知道,许多事情其实都是皇后在背后指点康王,所以离了皇后,康王不得抓瞎?。
所以,这次对他而言倒是个好机会。
“那沛阳候的意思呢?”陶君兰还是更关心沛阳候的回答。
李邺温和一笑,却又带了几分得意:“自是答应了。”沛阳候府想要更好,只能如此。皇后永远不会让沛阳候府坐大。
“可皇上会允么?”思来想去,陶君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上一次皇帝便是不置可否不了了之,这一次即便是再提起,会不会又是同一个结果?
“所以,咱们还得吹吹风。”李邺浅笑,却是胸有成足:“上次你让人传的流言,我打算再一次的炒热。到时候……”再向太后表明心意,有了太后的帮忙,以及多方的压力,皇帝总会答应的。
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有几分不愿意让陶君兰再去皇后跟前做低伏小的意思,更想将栓儿带回府里养着。而且,他自认也是隐忍得够久了。所以,是该有些变化了。
陶君兰点头微笑鼓励:“既你觉得好,那便是去做罢。”她总会支持他的。
“你安心养着月子,不必操心,我心中有数。”怕陶君兰跟着操心,反倒是伤神,也不能坐好月子,李邺特特的嘱咐了一句。
陶君兰柔声应了,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注入了温润甘甜的蜜水,说不出的甜蜜温暖。
“明珠的洗三,我已让人办得热闹些了。”李邺笑道,说起明珠几乎满脸都是爱怜和温和的光辉:“我刚才去看过了,那么小那么软,可不能委屈了她。”
陶君兰觉得不妥当,“又不是长女,前头还有果姐儿呢。你这样,以后孩子们总会觉得偏心。”虽说明珠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到底也真做不到那么自私。红渠虽然不好,可果姐儿毕竟还小,是无辜的。
再说了,她也不愿意因为这些,而导致将来姐妹兄弟之间不和睦。
“果姐儿的周岁大办就是了。而且,果姐儿那时也是特殊情况,自是不同。”李邺却是坚持——其实若明珠是儿子也就罢了,他肯定不会如此。可女儿本就是用来宠溺疼爱的,如何能和儿子比?
顿了顿又道:“到时候,也让栓儿回来看看明珠。兄妹之间,总不好生疏了。”
陶君兰一时也再无二话。什么都被李邺安排好了,她还能说什么?自是只能乖乖的坐月子了。
不过,明珠能被李邺这般重视疼爱,她自也是高兴的。毕竟,女儿不同儿子,大多数人家其实都不是很在意女儿的。
明珠洗三的时候,陶君兰自是没能出去看看。不过满月的时候,也是十分热闹。而且,这一次还来了一名贵客——李邺的舅舅顾瑀直的夫人柳氏。
柳氏还带了自己的闺女顾惜过来。
顾惜今年不过十七,正是鲜嫩的时候,陶君兰看了,倒是有点儿明白李邺的好样貌是怎么来的了。其实仔细看顾惜,倒是也和李邺有那么一两分相似的。
顾惜十分腼腆,叫了一声“嫂子”后,便是低头不再说话了。若不是有陶芯兰在,陶君兰倒是要头疼该怎么安置这么一个腼腆的表妹了。
柳氏身子是有些不好的,纵是用了粉,也是完全遮盖不住面上的虚若蜡黄。正因为如此,才说柳氏是个贵客。以往因为身子缘故,柳氏却是从来都不在外头走动的。今儿能来,已然是给了天大的脸面。
虽说顾瑀直是庶出,可李邺却也只有这么一个亲舅舅,所以对于柳氏这个舅母,陶君兰自也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的。
柳氏为人有些冷傲,说话的时候便是能看出。陶君兰敏锐的感觉到,只怕柳氏是有些瞧不上自己的。不过柳氏没表现的太明显,她自然也就不好太冷淡了。所以只得耐着性子去接待柳氏。
柳氏问起了刘氏;“端王妃怎的身子还没好?”
陶君兰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多谢舅母关心,回头我会告诉王妃的。”
“她也该早些恢复过来才是。成日里躲在自己院子里,府里事情也不管,这怎么行?”柳氏严肃的训斥,“管理王府是王妃的责任,她这么躲着,算是什么事儿?”
不管陶君兰怎么听,她都觉得柳氏是有些影射自己的意思:管理王府是刘氏的责任,那么如今管着王府的她算是怎么回事儿?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不过今儿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怎么样,况且对方是长辈,她也只能听着。当下便是只当是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
柳氏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随后也是没再提起这事儿。只是到底还是让头啊君兰心里不舒服了。
好在陈夫人随后就到了,陈夫人人缘素来不错,而且看在陈大人的面上,柳氏也对陈夫人尊重几分。倒是没有太过冷傲。
得知陶芯兰和陈赋定亲,柳氏倒是有些吃惊,看了一眼陶芯兰,又看了一眼陈夫人:“可是恭喜夫人了。听说陈三公子立了功,很是被皇上器重。”
不过,柳氏却是没提起陶芯兰,倒是有那么几分瞧不上的意思。陶君兰便是有些恼了,微笑道;“陈三公子的确是极好的。对芯兰也是极好,实在是不可多得。”
陈夫人也很给脸面,笑着夸了一句陶芯兰:“也就是芯兰,能让那呆子不呆了。说起来,我倒是该感谢芯兰才是。这样好的儿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柳氏面色有些淡,却还是笑道:“我竟是不知陈三公子已经定亲,还琢磨着替陈三公子说亲呢。可见是我孤陋寡闻了。”顿了顿,又看了陶君兰一眼:“我依稀记得,芯兰是在太后跟前服侍过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