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后便是断然回绝:“此事不行!”
陶君兰并不言语,只盯着周意,等着他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
周意低声解释:“奴才留在京里,还别有用处。王爷临行之前,曾吩咐奴才,不管发生了何事,绝不可离京。奴才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还请侧妃原谅则个。”
“京城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你不可?”陶君兰双目灼灼的逼问;“竟是比李邺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你是李邺的左膀右臂,此时你若不去,谁去?只留王如一人,可忙得过来?”
然而即便如此,周意仍是不肯松口,只道:“不行,奴才不能离开京城。而且,侧妃却是低估王爷了,王爷身边又岂止是我们两个人可用?能人异士也是不少的。还请王妃放心就是。”
陶君兰听了这话,顿时禁不住就是一声冷笑:“京城到底是什么事情,竟是这般重要?”
周意闻言,张了张口,却又硬生生闭上,半晌才道:“奴才要将京中动向一一收集,然后让人带给王爷知晓。”
可陶君兰却不相信,咄咄逼问:“是吗?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信只有你一人能办。你也说了,王爷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想来,能办这事儿的也不少吧?”
周意额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是不肯再开口了。倏地周意冲着陶君兰跪下了,直直道:“不管侧妃怎么说,奴才都不能违背了王爷的吩咐。”
陶君兰定定的看了周意一番,最终挥了挥手,有些疲乏的将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软垫上:“罢了,我也不勉强你。既你不能离京,但是这可靠的人你却是要安排一个,这事儿反正还是交在了你手上。”
周意闻言,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奴才定不负侧妃信任。”
周意出去后,陶君兰却是看向了丁嬷嬷,突兀道:“嬷嬷觉得呢?”
“怕是另有隐情,不过说不准到底是为了什么。”丁嬷嬷压低声音言道。兴许是真为了公事,可瞧着周意那样……所以她才会说说不准。
陶君兰也是这个意思。可她的直觉却是告诉她,周意之所以支支吾吾不肯说明,不是因为要办的事情有多隐秘,而是怕这事儿是李邺交代的不许他告诉她。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大约,是怕她心里有负担。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只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猜测只怕就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轻易放过周意,不再追问。毕竟这事儿真确认了,她倒是反而真的觉得尴尬了。总之,若是真的,她领了李邺这份情就是了。
不多时陶君兰的心思平复下来,她复又睁开眼睛,低声吩咐丁嬷嬷:“派人好好盯着沉香院的动静,尤其是緑翡。”
丁嬷嬷低声应了,见陶君兰疲惫,便是心疼道:“侧妃躺一会儿吧,今儿也劳累一日了。回头吃晚饭的时候,我叫您。”
“嗯,晚上我想吃点酸辣的,你让青姑姑给我吧?”陶君兰忽然觉得莫名想吃酸的,一想起来更是禁不住口舌生津,大有除了这个味道别的都不想吃的架势。
丁嬷嬷倒是不见怪,反而笑呵呵一脸欢喜的应了:“好好好。”酸儿辣女,想吃酸当然是好事。至于辣么……就直接忽略好了。
陶君兰一觉眯完,却是已经足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刚醒来有些口渴,不过还不等她吩咐,红螺就已经捧了蜜水上来服侍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水之后,她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当下眯着眼睛问:“怎么也不叫我?”
“今儿没午睡,多睡一会儿也无妨。”红螺笑着答道,一面答一面利落的服侍陶君兰穿衣裳起来。“侧妃想必饿了,我这就去让厨房送饭菜过来。”
青姑姑做的是一盆酸辣春笋鸡皮汤,里头有火腿,还有冬季里难得一件的绿色菜叶。盛了一碗喝下,陶君兰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一股暖流冲刷而过,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舒坦。喝过了汤,陶君兰才瞧见另外一盘辣椒炒肉片,顿时惊奇了:“这天儿怎么还有这个辣椒?”
红螺顿时笑起来:“可不是稀罕?我也觉得奇怪,特地问了一声。原来是暖棚里弄出来的。是宫里送来的。听说是用透明的娟纱弄了好几层做的屋顶,用竹杆子弄成简易不透风的房子,日夜让人在里头生着火炕,好不容易才能弄出来。”
陶君兰一听,顿时啧啧叹了两声;“那可真是不容易,只怕一颗辣椒都能顶的上一个同等大小重量的银子了。不过,这法子如此繁琐,也难为有人想得出来。”
“这天底下的人为了银子,哪有想不出来的?”红螺闷笑一声;“侧妃也说了,这辣椒这样金贵,能赚多少银子?自然有的是人趋之若鹜。”
陶君兰想想也是,不过随后还是道:“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出来的,能赚这个钱,也是人家有本事。”
红螺附和一声;“那倒是。”顿了顿又替陶君兰布了一筷子的青菜:“侧妃有些上火,多吃点绿菜。”
其实这一顿饭,统共也就三个菜一个汤,分量也都不算多。若是陶君兰胃口好,倒是不会剩下多少,也算不得浪费。这样的配置,其实也算是寒酸了。毕竟一般富贵人家,那顿饭不是七八个菜?更有讲究的,十多个那也是有的。不过陶君兰这些菜,贵不在数量,而在内容上。除了一个青菜是寻常些的,一个辣椒,一个鲜蘑菇烧小鸡,那还有一个嫩笋鸡皮汤,哪个不是金贵的?蘑菇和笋都是南边快马运过来的,都是贡品。辣椒更是稀罕。就是权贵人家,也不定能吃上呢。甚至后妃里头,要是不受宠的,看叶别想看见。
之所以能吃上这些,其实还是李邺的份例里拨出来的。李邺虽然人不在京里,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会送来。李邺早就说过,送来之后的东西,先让沉香院悄悄的挑过一遍了,再送去主院那边。虽然只能悄悄的,可也是占尽了好处不是?再说了,这样隐蔽也是为了给主院那边脸面。
可以说,陶君兰就是李邺的心尖尖也不为过。
吃罢了饭,红螺这才又跟陶君兰说了一件事儿:“舅爷那边的信,今儿傍晚送到了。那时候侧妃刚睡下,就没敢惊动侧妃。”
陶君兰又惊又喜:“果真?那快去拿给我瞧瞧。”自从李邺帮她安顿了陶静平之后,几乎每个月她都能收到一封信,当然她也能回信。这个举动,便是让她多李邺又悄然的多了几分感激和感动。若不是真心替她想着,李邺又何必做这样的事情?
陶静平的信也不算长,除过开头的问候之后,便是讲述了自己的状况,平安与否,或是气候如何,又或是几件趣事儿。末了之后,再嘱咐几句,便是完了。
看过信之后,陶君兰自然也顺带提起笔回了信。只是装信的时候,忽然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她这次倒是可以给李邺带一封信去。倒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只嘱咐他几句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陶君兰顿时按捺不住,提笔来就写。越写越是觉得想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多少,足足写了两篇了,却还没能写完。
最后待到写完,落下最后一句思念后,陶君兰才知道自己写了足足有三页之多。要知道,这全都是蝇头小楷,这三篇下来,少说也有几百字了。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她又将信读了一遍,末了倒是不觉得自己啰嗦,反倒是遗憾信纸太少,许多话都不能写上去。
第二日,陶君兰便是将两封信都给了周意。周意掂量了一下给李邺的那封信,背过身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王爷瞧见了,也不知道多欢喜。
当天,周意又推荐了一人上来,陶君兰也没见,只借着周意的口嘱咐了几句后,便是让那人带着人和东西都出发了。
第三日,知道所有人都出发后,陶君兰的心也就放下了许多——这么多人去了,总也能派上用场的。至少,李邺的安全是无忧了。
而也正是第三日,丁嬷嬷悄悄回了陶君兰:“緑翡有动静了。今儿早上一大早,就偷偷的和一个扫地婆子咬耳朵。那婆子不在府里当差,每日扫了院子后,便是要出府去的。”
“也就是说,能将消息带出去。”陶君兰饮一口花茶,如此言道。
丁嬷嬷默认了。
“那知道说了些什么?”陶君兰又问。
丁嬷嬷道:“怕被发现,没敢靠近。不过,说了不少。”
“那婆子的身世清白与否?”陶君兰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不过很快又缓和了。緑翡果然是安插进来的眼线,如今,也终于开始往外递消息了。而且,还有同伙。看来,皇后的手笔不小啊。幸而平日她和李邺都算小心,不然有再多的秘密,只怕也瞒不住皇后吧?不过,她等了这么久,虽然暂时不能一网打尽这些眼线,可是却能看看到底都有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