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一起在法门寺吃了素斋，闲适的像是老朋友偶尔聚餐，相谈甚欢。
江寒雪随口问了句张道长，关于他们曾经在南照国聊起前世今生的话题，熟料张道长矢口否认跟失忆了似的，直言自己从未跟她聊过什么，这一切都是时光上天给了重新来过的机会的话题。
法生大师还连连在一旁解释，“儒道不分家，如施主所言道长就是在泄露天机，他怎么可能会说那样的话，施主莫不是记错了。”
岳荣臻一头水雾，却也没有追问。
李军向她使了个眼色，“是啊，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只需要往前走就是了。”
江寒雪明白，这是在跟他们装糊涂了。
就像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忽然有人提前剧透，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入夜后，他们装作在法门寺的禅房休息，然后悄然从暗道离开，上了后山的房子歇息。
秋末时节，晚风寒凉，岳荣臻在房间内生了火。
“雪儿，你晚上所说的前世今生，到底是何意？”他终于还会忍不住问出口。
“你说如今大越的局势完全改变，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江寒雪愣住，随口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我自己胡思乱想记错了，或许是我记混了梦境吧。”
岳荣臻拨动火盆里的炭火，起身在床边坐下。
“雪儿，我曾经做过一个清晰的噩梦，在梦里断断续续的看到了岳家最终走向落败，被朝廷发配边疆，岳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江寒雪正在梳头的手一抖，心头一紧。
自从知道自己跟原主是同一个人之后，她就不会刻意去想前世岳家最终的那些场景，有时候在梦中会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那不是梦，是前世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事，所以她现在从不会浪费粮食和水，因为前世他们都被饿死在他乡。
“噩梦而已，你不用当真。”她的语气很轻，“你还梦到了什么？”
她其实很想知道，前世岳荣臻没有回到岳家，那他是没有恢
复记忆，还是没有活着走出狼山沟。
“雪儿，”岳荣臻将她轻轻地揽到怀中，语气带着几分后怕，“我之所以想过若你真的对谢铭情意深重随他而去，我会放手是因为在梦里，你随着岳家一起衰亡……”x
江寒雪转身拍了拍他的脑袋，“想什么呢，那都是梦，你傻不傻。谢铭算得上我懵懵懂懂的初恋，都过去了，你不要再说这种伤人伤己的话了好不好？”
“雪儿。”他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闭上眼睛低声道，“若是哪一日岳家最终还是会遭到灭门的下场，若是有人设法救你出去，你千万别……”
江寒雪抬手堵住他的嘴巴，“不许胡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绝对不会再有任人宰割的那一天了，哪怕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是如今她身边还有李军，岳家的命运已经被改写，绝对不会继续重走老路。
岳荣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吻了吻，满眼深情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是说真的，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活着最重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江寒雪的心中一痛，那种饥饿交加浑身世上，无力的瘫在荒郊野外，奄奄一息之时还要被狱卒踢打的场景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岳荣臻，如今我们都在，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哪怕将来真的有人容不下岳家，我再也不要乖乖的束手就擒了，我这般努力赚钱并不仅仅是怕饿肚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要跟岳荣臻说清楚。
“若是将来皇帝要下令斩杀你，我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你，并拼尽全力将皇位上那个德不配位的人拽下来。哪怕是死，我再也不要接受那一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破道理了。我不要屈服认命了，你也要想办法不让自己陷入被人拿捏的地步。”
他认真的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而出，不无错愕的看着她。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岳家从来都是忠心耿耿，若
是谁要因为忌惮除掉岳家，那肯定是他的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后世笔伐那是后世的事，我就算是垂死挣扎也不会甘心做一个听话的忠臣，以死明鉴。”
她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挣脱他的束缚在地上徘徊，声音微微颤抖着。
“死了就是死了，谁还记得你一心为国征战沙场的过往，最终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太憋屈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谈到如此沉重的话题。
她抬头吸了吸鼻子，将泪意逼了回去。
“今晚不是也有人回来山上吗，我们在这里真的不会有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都安排好了。良骥跟秋水都会过来，待会儿听到动静，你跟在我身后。”
“那就不睡了，”她大咧咧的擦了擦眼角，抓起衣服往外走，“我们去看看。”
岳荣臻无奈，告诉她天色还早，杀手不会这么早出现的。
而且西平王已经折了很多人，今晚就算是他花重金请来了杀手，也不会比上次去见薛庸的情况艰险。
“本将军已经安排的天衣无缝，今夜带你来山上本来就是有话跟你单独说，外面的事不用管。”
她能感觉到，今晚的岳荣臻格外的温柔，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仿佛他今晚是要攻略她一般。
“谈什么？”她微微紧张，“你还不放心我跟谢铭吗？”
“不提他，”他走到她身后将人拦腰抱起来放在床上，“就谈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夫妻之间……x
“我……不是说好慢慢来吗，着什么急。”饶是她再迟钝，看着他能溺死人的眼神，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三日后我就要出征了，就这样走了我不放心。”
“我不在京城，鞭长莫及，万一你反悔了，我岳荣臻会悔憾终生的。”
他隐忍的咽了口唾沫，一双深邃迷离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她。
“我……我会随你一起出征。”她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浑身被他盯得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