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裴白忆,自也不会少了这样的憧憬之心。
郑赟止步于剑意境三重无为已有上百年岁月,如今在剑道镜界上虽是逊色于裴白忆良多,可他却早已修成法身,于修为上胜过对方不止一筹。
但他仍旧十分看重这一战。
这是个大好机会,郑赟暗想。
我若能从中有所体悟,或许可期进境。
在无数目光汇聚中,郑赟踩着一道淋漓剑光落在台上,正好与裴白忆相对而立,拱手道:“一玄郑赟,特来领教道友高招!”
他才不会如旁人那般,自恃修为高深便对裴白忆有所轻看。
郑赟以为,修为易进,悟道却十足艰难。凡剑修者,慕强而鄙弱,裴白忆既入剑心之境,便当得起他一分敬意。
“请道友赐教!”
裴白忆不善言辞,更不善与人交往,她神思敏锐,却是敏锐在对人心善恶的觉察之上,如今从郑赟身上感受到些许景仰,也是让她微微一讶,奉了个剑礼相回敬。
但在言语上,便只有这么冷冰冰的一句了。
郑赟目光略深,脑海之中已然开始翻找,适才乱战夺珠时裴白忆表现如何。他想了一想,忆起那羲和上人向鬼云魔张秀拔剑,似就是救了裴白忆下来,不过在此之前,对方也是招架下了张秀不少手段。那张秀道行高深,若入得风云榜来,只怕也不会低于前三十,裴白忆能在此人手底下过招,即可见实力不凡。
念此,郑赟也是全力而出。
他手握一柄重剑,剑势大开大合,如滔滔洪水奔涌而出,俄而又似山岳崩塌般砸落下来,总之声势浩大,叫人望了心头一紧!
裴白忆默然将之望入眼底,心头已是有了计较。
一玄剑宗剑法无数,开山祖师之剑却是一柄倾山倒海的重剑,这也使得宗门内重剑之流蔚然成风,而每有习此剑道者,大多又都倾慕祖师之法,所以郑赟的剑,也与万岳剑仙的开天剑道有所相似。
剑压山河,力开九霄!
这是何其伟岸与强大的剑道,怎能不让人为之倾倒?
裴白忆眼底久违地燃起一丝火花,随后握紧了手中长剑,将一股深沉可怖的萧杀剑意弥漫开来…
她的剑与赵莼之剑有所相似,皆都是一柄漆黑长剑,只是赵莼的剑上有赤金纹路,描绘出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而裴白忆的剑,则是满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纹,好似一碰就要破碎开来,全然不与众人心中的利剑相同!
而比剑意先至的,却是一股涌流着的赤炎。
郑赟神情肃然,只重剑一起,就悍然劈开了层层赤炎,不过下一刻,他那两道粗眉就压了下来!
修道人突破至真婴境界后,道种便化为了真婴,而与此同时,随着真婴一并升起的丹田之火,即为道种真炎。这使得真婴境界之人能够自如操纵炎火,也方便丹、器两道的修士,不再需要地火相助,也能开炉炼丹制器。
而道种真炎虽不能与异火相较,对真婴境界以下的修士来说,却也称得上焚身灭骨之术。
但郑赟不是那等弱小之辈,他修为远胜过裴白忆,其所怀有的道种真炎,自也不会弱过于对方。更何况道种真炎此物,除丹、器两道的修士外,如非是修行了火属功法的人,否则少有修士会耗费精力加以祭炼。而剑修仗剑杀人,像赵莼那般法术精绝的都算少见,就更不会有人分心于它处了。
只是让郑赟脸色微变的,却是此物绝非道种真炎。
委实而言,这赤炎并不浩烈,反是有几分死寂之意,炎火本身没有灵智,所以也绝不是珍贵的异火。郑赟思索未果,皆因在他破开赤炎的一霎时,裴白忆的剑意便已把这方斗台弥漫得如同无生之地!
到这时,郑赟才粗浅觉出对方的剑道为何。
比死中有生的涅槃之道,要更多一分死寂,但也破开生死,直指本源!
绝对顶尖的大乘剑道!
郑赟鼻中喷出粗气,心头战意彻底为之激发出来,他大喝一声,只以单手扬起重剑,便将自身沉重无锋的剑意轰然向对面撞去!
而剑意无形,故在这两股剑意闷撞一起时,旁人却是瞧不出来场内发生了什么,唯有郑赟与裴白忆本尊,才知晓剑意相争得有多激烈。
道的倾轧,自是大乘镇压小乘。郑赟心慕祖师之道,却怎奈境界不足,离那开天剑道尚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而裴白忆不光在剑道上更为强大,其本身也已突破到了剑心第三窍,眼下徒以剑意相争,便当是她强一分,而郑赟落在下风。
“剑心境界,果真强悍!”
郑赟目光如火,口中低喃一声,对眼前局面倒不觉得有何意外。
与裴白忆论剑道,他自是弗如远甚,故今日郑赟自己也清楚,想要得胜的关键,还是在修为境界之上,而这也是他面对裴白忆的优势。
“裴道友,你可小心了!”
郑赟一拍丹田,腹中真婴便猛然向上一跳,被他祭炼了上百年的上乘法身,就此化出肉身之外,与他本尊一齐携手对敌。
这得是要根基稳固,且道行深厚之人才能为之,不过对于风云榜上的真婴修士而言,能做到这一手段的人并不在少数,故也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到惊起,他们所真正疑惑的,实则是郑赟面对裴白忆,竟要以如此方式才能取胜。
外化期修士有分身可自如行走,形与本尊一般无二,而这分身自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可以说,真婴期所铸成的法身,便就是在为外化分身作准备,这也是为何下三等法身意味着突破无望的缘由,盖因这类法身气散神虚,全然无法进阶为自行运转周天的外化分身,所以几无突破可能。
裴白忆心知肚明,郑赟想要胜她,就只能以法身施威,用剑道手段无异于班门弄斧。
但她敢将首战人选定于郑赟,又怎会没有破解之道呢?
裴白忆扬起长剑,使袖摆从她手上微微滑落,露出一只满是玄色密文的纤长手臂,那密文与经络的走向相合,神韵比当初赵莼在天剑台上所见,又添了不知几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