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死死咬住唇瓣,抬起手背擦泪。
萧弈默然。
她这副模样,想来南府的家人大都已经不在了。
程家就像是虎狼,肯定把南府吞吃的连渣都不剩。
他讥讽:“早与你说过,程家没有好人,偏是不听。如今家族覆灭,你还好意思哭?南宝衣,你娘亲若是在世,肯定会被你活活气死。你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南家列祖列宗——”
“够了!”
小姑娘突然崩溃地打断他的话。
昔日清澈干净的丹凤眼,遍布红血丝,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雨水里跪了太久,她已有些神志不清。
她哭得厉害,发疯似的尖叫:“是,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祖母,是我害死了二伯,是我害兄长流落街头,是我害小堂姐孤身天涯,是我害家族覆灭!”
萧弈起身。
他伸手去拉她:“南宝衣——”
南宝衣挣开他的手。
她哽咽着倒退几步,突然无力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我日日夜夜都在哭泣忏悔!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更是我罪有应得,我万死不足以抵过!可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萧弈,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特别讨厌!”
萧弈上半张脸笼在阴影中。
薄唇弧度沉郁。
小姑娘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后退:“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帝师,我做我的宫女,我只当不认识你,也请你别再来指责我。我看见你,就心生厌恶!”
她是那么绝情。
萧弈羞怒交加。
他看着她孤零零蹒跚在雨幕里,却不曾追出去。
他忘了去想,是否是他的出现加重了她对家人那如山海般沉重的愧疚,才会不愿见他呢?
那时的他,读不懂小姑娘的心,只知道自己再度被小姑娘厌弃。
他负着气冷眼旁观,看着她在宫里被人欺负,看着她被顾崇山带进西厂当做对食,他隐忍着,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他耐心地等待她回心转意求到他面前。
他想,只要她稍微求求他,他一定帮她。
可是没有,南宝衣一次也没有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