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生的浓眉大眼,身材颀长,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且喜欢穿素色的直裰,行止温文尔雅的如同读书人一般,倒不像是商贾。
他正在清算今日的账目,旁边管事跑过来,说道,“少东家,您叫我打探的事情问出来了。”
李秋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走到了窗前,这是李记在东大街的铺子,四层楼高,前面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十分的热闹,也是寸金寸土的地段,据说当年太爷爷还在的时候,京城正乱着,只用两石的粮食就买下了这块地。
管事恭敬的给李秋端了茶水,等着他低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世子爷是自己入京的,至于世子妃……听说下了放妻书归家去了。”
李秋手上的茶杯没拿稳,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管事,那管事显然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说道,“是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在李秋的眼中,姜瑜是个知进退,聪慧有礼,同样也是叫人敬佩的人,毕竟到了那样的境地,居然也没有漫天要价出售食谱。
“小的也是不明白,听说是世子妃自求的,只是世子妃那样的品貌,又是跟着世子爷同甘共苦过的,难道王府里还少了她的一口饭不成?”管事显然也是不理解。
李秋把茶杯放了下来,打开了抽屉,里面是姜瑜写给他的信,倒也没有旁的内容,就是说如何改良几样糕点的提议。
姜瑜的字非常的漂亮,娟秀飘逸,就如同她本人一般。
而这提议却是价值千金,不过稍微改了下配比,就让宫中是尚膳居看中,并且点了贡品,其实糕点成了贡品赚不到什么银子,毕竟送入宫里的条件十分的苛刻,但却是会打出招牌来,这不……自从成了贡品,家中糕点的销量就翻了几十倍,根本就是供不应求。
李秋道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姜瑜,因为不能见外男,他只隔着珠帘看到了模糊的轮廓,而这种半遮半掩却依然挡住姜瑜的绝色,只觉得帘子后人,也不知道如何清丽出尘,她穿着半旧的藕荷色锦缎小袄,白皙圆润手指放在膝上,比那喝茶的白瓷还要白皙。
世子爷怎么舍得放手?
李秋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家大业大,见识过不少龌蹉事情,同样也见过旁人没有经历过的情情爱爱。
“这个几月的营收给那边寄过去了吗?”
平时李秋是不会过问这种小事的,和姜瑜合开的铺子在他的产业中根本就不起眼,但是今日显然想起姜瑜的处境这才特意询问的。
“少东家,小的这就去问问。”管事恭敬的说道,才准备出去,只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李秋就问道,“可是还有事?”
“那绣坊那边准备的贺礼要如何处置?”
李秋以为姜瑜会跟着林泊之一同入京,就特意叫人去京城最大的一家绣坊去定制了几样时新的衣裳,还有备齐了一价值不菲的东珠头面。
只是做完又觉得不妥当,毕竟他是个外男,这样送礼怕是叫人误会,这才拖了下来。
“一起寄过去吧,不过用我母亲的名义就是。”
管事点头,也觉得用李夫人的名头好,随后也跟着叹气,说道,“少东家,您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要是有个贤内助,这会儿让少夫人出面就方便多了,也不用担心旁人说闲话不是?”
管事是李家的老人了,正是看着李秋长大的,所以这话也就是他敢讲。
李秋原本有个从小定的婚事,正是门当户对的王家姑娘,准备在李秋十七岁那一年成亲,但是却是不凑巧,那王家小姐去寺庙上香被宁阳侯看中。
王家不过一个商贾,如何扭得过宁阳侯?
李家自然也不敢跟宁阳侯硬碰硬,李秋的父亲叫夫人去主动退了婚事,就这样王小姐成了宁阳侯的妾侍,而李秋气不过,直接就离家出走了,在外面待许多年,回来的时候居然带回来了失传的糕点配方。
只是家中的生意蒸蒸日上,李秋却是绝口不提成婚的事情,这样让家人颇为头疼。
李秋却说道,“以后这件事模样再提了。”
管事见李秋不高兴,倒也不敢言语了,换了个话题,说道,“听说唐家的六少爷认了魏桐做兄弟,还送了一栋西南街的宅子给他。”
“你说的魏桐不会是尚膳局李公公的侄子吧?”
“正是。”
唐家也是世代做糕点的,原本的倒也井水不犯河水,毕竟这个摊子这么大,一个人也吃不下不是?但是唐家这几年却是越发的嚣张了,总是想要挤兑李家。
李秋冷笑,说道,“如今大红人是谁?你等着吧,我们以不动应万动,以不变应万变。”
“少东家的意思是?”管事还有些不明白,却见李秋终于安稳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说咱们这糕点是谁改的配比?”
“自然是姜夫人……”管事一下子就明白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得意说道,“还是少东家想的远,小的这脑子就是不行,也怪不得老爷说,以后咱们李家要全靠您了。”
管事拍了一顿马屁,李秋倒也荣辱不惊,点头算是听完了,心里头却是想着,世子爷习惯了姜瑜的照顾,自然也喜欢姜瑜配比的糕点,他们李家只要抓着这个配方,自然就能抓住这位未来太子爷的口味。
只是心里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全叫他猜对了,那世子爷真的能放得下吗?恐怕他自己也不自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