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侠有妻子？”陈燚煐突然意识到他犯了个大错误。大軰的男女通常十几岁就结婚，张侠二十五岁了，有妻儿完全是正常事。陈燚煐却下意识地认为二十五岁还很年轻，张侠又是个学生，自然也不会成婚，他这是受了梦中世界的影响。不过，这也怪王汉，他还去过张侠的家，人家有没有妻子，也不说一下。
柳红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陈燚煐，就像看一个二傻一样。
“张侠成婚都差不多六年了，家中还有一幼儿。”柳红又说：“小女子就是担心张侠家中不容，是以不敢轻易答应。所以那几天，小女子就以为张侠因此气愤，进而借酒消愁。”
柳红以为是因为她的拒绝张侠才会意志消沉，实际上张侠是因为世子谋反谣言一事而意志消沉，进而才会想到为柳红赎身，没想到却遭到拒绝。这双重打击之下，他越发消沉，就越发沉迷于买醉。不过，不管再怎么消沉，张侠回到书院后都会表现得跟没事一样。或许有些男人只会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而在别人面前，他需要给人留下坚强的印象。所以，陈燚煐相信，张侠对柳红的感情应该是真实的。
“说一下刚才画像上的那人吧？他和张侠经常一起来的吗？”陈燚煐没心情纠结别人的感情，于是转移了话题。
“不算经常来，六月下旬的时候两人一起来到几次，大概三四次这样吧？”
“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柳红低头想了一下，才说：“大概六月二十二日左右。最后一次是七月初来过，后来就没看到他和张侠一起来了。”
“他都是和张侠一起来的？一个人没来过？”
“没有，都是张侠带他来的。”
“那你觉得他和张侠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呢？”
“这个说不好，两个应该是关系很好的，七月初七之后，张侠都是一个人来的，小女子还问说怎么没看到史炎一起过来，张侠当时并没有回答。至于那个史炎，小女子也只是知道他是善王府长史家的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六月他和张侠一起来时，有几次还是他付的钱，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很慷慨的人。”如此说来，这个史炎恐怕是通过花钱请客来获得张侠的好感。
“他们俩来时，柳红姑娘一般会给他们表演什么节目呢？”
“唱歌、跳舞及演奏琵琶等，有时只是说话聊天。这些张侠都挺喜欢的，但那个史炎却不怎么喜欢，小女子出场时，他只是一个劲地吃东西。”
大軰的达官贵人及高雅之人都喜欢音律，张侠是个书生，自然也是如此。史炎四处漂泊惯了，没有那么高雅，对音律则不感兴趣。
“那柳红姑娘知道张侠和史炎是怎么认识的吗？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或许张侠会在柳红面前提起过这些。
“张侠曾经说过史炎是一个朋友的朋友，小女子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不过两人是六月底才一起来的，想来应该也是六月底才认识的吧？怎么认识小女子也不清楚。”
柳红这句话引起陈燚煐注意的地方是，史炎是张侠一个朋友的朋友，或许张侠与史炎认识的时间真的不长，但疑点是，史炎又是如何取得张侠的信任的呢？
“对于张侠的死，姑娘是怎么看的呢？”陈燚煐感觉到柳红对史炎的理解非常有限，于是不再问关于史炎的问题，转而问关于张侠的死。
柳红沉默了，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有了感触。
“张侠是三天前去世的，他最后一次来姑娘这里是什么时候呢？”
“他……他……”柳红哽咽起来：“他五天前来过。那是在傍晚，小女子陪他喝了两杯，他就回去了，当时还没醉。”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只是说学院太静了，学生们都在学习，他没什么事，就来小女子这里，小女子就劝他说，人家学习你也可以学习，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考试才学习。”
“那他又怎么说呢？”陈燚煐听得很仔细，因为他觉得张侠临死前的这几天可能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说最近善平府可能有点不宁静，他没办法静心学习，还不如看话本小说来得高兴，对了，他大概从一个月前开始喜欢看话本小说，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以前他不看这些的。”
陈燚煐听了柳红的话，觉得张侠应该知道有人来查世子谣言一案，因为他对柳红说这些话时是五天前。五天前应该是陈燚煐来到善平府的第二天，也是王汉打听到张侠建议去善平山登高的那天。也就是说，张侠意识到有人在查这件事，感到恐慌，于是来柳红这里发了一通牢骚。
“那天小女子还有其他应酬，他自己就先回去了。”
“这么说来，那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
柳红点了点头。
“那他临走前没跟你说过什么话或给过你什么东西？”显然这是有可能的，否则史炎也不可能会想到张侠有东西给柳红。
柳红面色略微一变，然后摇了摇头。然而这一细微的变化却被陈燚煐捕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张侠已经死了？”
柳红一听这个问题，再也抑制不住感情，眼泪瞬间哗哗直流。从张侠屡次来洪春楼、提出为柳红赎身来看，张侠无疑是喜欢柳红的。柳红嘴上并没有说她也喜欢张侠，但毕竟一年多的感情交流摆在那里，她不可能一点情意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柳红才止住眼泪，说：“昨天未时（13:00-14:59）知道的，前日就知道书院那边死了个人，但不知道是张侠，昨天街坊传出，才知道张侠死了。”如今天已大亮，柳红口中的昨天指的应该是前日，而前日指的自然是大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