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煐把张侠的寝所当作审讯室来使用,他让人把徐东给叫了进来。根据向平提供的学籍资料,徐东今年二十五岁,与张侠同岁,已是善平书院年纪最大的书生。不过,徐东已于前年考中秀才,却落榜于乡试。
“对于张侠,你应该很熟吧?”
“嗯。”徐东点了点头,忍不住抽泣起来。张侠与他多年同窗,又住在同一寝所,关系也很好。如今好友突然去世,他又如何能抑制得住悲伤呢?
“今日可不是休沐日,善平书院作息如何,你可知道?”
徐东还是慢慢平复自己的感情,回答陈燚煐的问题:“书院每天辰正时开始授课(08:00),到午正时(12:00)时会休息一段时间,未正时(14:00)又开始授课,结束授课是申正时(16:00),一天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均由学生自己安排。”以这个作息时间来看,这学生还当得挺清闲的。看来,学与不学,都是看学生的自觉性。
“非休沐日,学生允许离开书院吗?”
“申正时(16:00)之后可以离开,但必须于戌初时(19:00)回来。”也就是说,晚上必须回来睡觉。
“张侠应该是午时授课结束后就出了书院,你与他同在一个寝所,应该是知道他离开的吧?他是怎么离开的呢?”
“从书院门口出去的话会被发现,他是从书院东北角翻墙出去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蹲点的两个士兵只守着书院大门,自然不会知道张侠出去。
“张侠在未初时(13:00)前后死在书院门口,显然他是从外面回来,打算从书院大门进入书院,如你所说,张侠是翻墙出去的,为何回来时却打算从大门进入呢?他不怕别人发现吗?”
“这……”徐东似乎感到为难,不过他还是说了:“其实书院的大门是没人看守的,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不过书院授课结束后,几个教授经常在书院的一个凉亭那里乘凉聊天,那里可以看得到书院大门。要是那个时候从大门出去,就有可能会被教授们看到。不过,教授们只会聊大约一刻钟就会回寝所小憩。所以,未初时(13:00)前后从大门进入,教授们不会看到。”这帮学生掌握了教授们的作息习惯,然后避开教授去做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大门没人看守,会不会有外人进入书院?例如偷东西之类的。”
“虽然大门没有人看守,但学院授课的时间是错过开的,大白天课室外面也会有人走动,学院两百来的学生,八个教授,平日大家都认识,陌生人一进来就会被发现。所以书院从未发生过偷盗之事。”确实,书院不大,就两百多个学生,大家常见面,就算不知道名字,也会觉得眼熟。陌生人进入书院,很快就会引起注意。
“午时授课结束后,学生们一般都会做什么呢?”
“一般都会回寝所休息,上了半天课很累的。”
“张侠是授课结束后直接找翻墙出去?还是回寝所之后再出去呢?”张侠偷偷溜出书院,不排除存在与他人约好见面的可能性。如果授课结束后直接走人,则可能是早就约好了。如果是回寝所之后又突然决定出去,则有可能在寝所发生了或想到了某种让他不得不出去的事情。
“咦!张侠回寝所后,先喝了口水,然后躺在床上看书,后来才出去的,学生当时眯着眼睡着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
听到徐东说张侠当时看了会儿书,陈燚煐赶紧起身,从床底下把小桌子拉出来,拿起桌子上面的书翻了起来。果然,在一本小说读物里,他翻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午时五刻,老地方见。很明显,这是有人留下纸条把张侠给约了出去。
看着这张小纸条,陈燚煐得知几点:1字条的字迹潦草,不像是书院的人写的。这时代的读书人从小学习写字,个个都练就一手漂亮的毛笔书法,很少会有写字潦草的人;2字条不留名,但张侠却知道是谁,显然此人与张侠关系极好;3两人经常相聚,张侠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正因为如此,短短八个字就能把张侠约出。
陈燚煐把字条递给徐东:“看这笔迹,觉得眼熟吗?是不是张侠写的?”
徐东没有用手接,只是把头伸过去看了一眼:“不是张侠的字迹,字写得太差,不知道是谁写的。”这是意料中事。即便如此,陈燚煐还是把字条递给柳开平,让他去找书院的教授核对一下,看看会不会是某个学生的字迹。
“那张侠平常跟谁来往比较多呢?他与其他学生的关系怎么样?”
此时徐东明显也意识到有人把张侠约了出去,然后将其杀害,他心中既悲伤又恐惧。
“他和我往来比较多,因为都住同一寝所,经常一起上课、吃饭等。在这书院里,我和他的年纪最大,其他学生都是学弟,他平时也很照顾这些学弟。”
“那张侠平日喜欢吃什么?”
“吃?那胃口好得很,好像什么都能吃,没有忌口,不过也没看到有什么他特别喜欢吃的?”徐东并不明白陈燚煐问这话的意图。
“他平常喜欢吃杏仁吗?”
“不喜欢,杏仁有点苦,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张侠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自然不会喜欢吃苦杏仁,更不可能吃到中毒的程度。
“张侠有没有经常出去?还有他出的话经常和谁在一起呢?”陈燚煐尝试询问徐东是否知道经常与张侠一起出没的人,虽然他知道能从徐东这里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不大。
“他隔三差五都会出去,一般都是申正时(16:00)之后就出去,晚酉正时(18:00)过后才会回来。之前张侠家里给他捐了秀才,他说过他精疲力尽了,不想再考举人,所以这段时间懈怠很多,就经常出去玩。和谁出去学生就不知道了,学生跟他关系虽好,但还要备考乡试,很少出去的。”
显然,张侠出去做什么了,结交了什么人,徐东并不知道。所以,他想从徐东的嘴里查到写字条的人,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张侠既然无心向学,平时都会看什么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