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案宗之后,陈燚煐又赶回驿站,他已经让王汉把元泰给带了过来。回到驿站时已过申正时(16:00),他不停地吐槽时间的宝贵。事实上他今天就只是去了苍段山庄看了一下兵器,然后又去王府查看案宗,只做两件事,却在路上花了近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时代的交通太不发达,还好他会骑马,能节省下不少时间。要是一些弱不禁风的官员,连马都不会骑,一天光走路或坐轿就花了不少时间。
元泰年近四旬,但人看起来很有精神。他见到陈燚煐进来,就先向陈燚煐行礼。
“元指挥使,本官去王府办了点事,回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其实,卫所指挥使已是正三品武职,比陈燚煐的官还要高好几级,但陈燚煐身份特殊,又是案子的主审,权力极大。因此在称呼上他仍是自称本官,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会让他在审问的过程中占据主导位置。
“大人过谦了,我也是刚到不久,只等了一会儿,不碍事。”元泰的态度恭敬,让陈燚煐生出一丝好感。
“今天本官派人将元指挥使叫过来,有几个事情想问一下元指挥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善王世子有关,只是我还不大明白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大人尽管问吧,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话反让陈燚煐觉得奇怪,元泰似乎不认为他与贝英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与谣言有什么关系。
“元指挥使,关于五年前你和世子率善平府卫去剿匪的经过,你大致地讲一下过程,好吗?”
“哦,好的,那是盛平十一年九月,善平府下辖的一个县有一伙匪徒盘踞在山上,经常下山掳掠百姓,足足了四百多人,府衙那边上报朝廷,兵部调善平府卫去剿匪。”
“我就带了一千多士兵,携带刀剑、弓、盔甲等兵器就去了,不曾想在路上上的时候就碰到了善王世子,他非要和我一起去剿匪。他身份高,我不敢太忤逆,勉强就答应了。”
“到了匪徒盘踞的那座山山下,我就召集手下的两个指挥佥事、千户、同知一起商议对策,世子也参加。”
“其实在出发之前我们就已经商议过了,打算先礼后兵,先派人上去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劝降,但世子却认为应该围剿,速战速决。”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应该先去劝降呢?”陈燚煐突然追问了一句。
“这……理由呢,主要是兵部那边的指示是,以和为主,以剿为辅,也就是说能和平解决不动刀兵那最好,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动刀兵。所以我打算先去劝降也是按兵部的指示办事。”
“其实呢!大軰现今和平,已十几年没发生战事,百姓也希望安居乐业,哪会作乱造反?说实在的,那些匪徒就是几个首领在作乱,大多数普通匪徒可能只是被骗上山的,未必真的想作乱。兵部也是深思熟虑才会让善平府卫先去劝降,就算不成功,也能瓦解匪徒内部的团结。届时再出兵对我们也有利。”
“我经历过十六年前的那场战乱,打仗真的是很可怕的,我自己也不希望轻易动刀枪。”
“那世子为什么会认为应围剿呢?”当初与世子贝英谈话时,陈燚煐并没有意识这场围剿与谣言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那场剿匪留下了诸多遗留问题,才会让散播谣言的人抓住机会,因此他有必要弄清楚剿匪的过程,以及贝英与元泰之间的矛盾如何而来。
“世子认为这些匪徒占山为王,已是没有退路,不可能答应投降,就算答应了,无非是拖延时间而已。另外,善平府是善王的封地,容许这些匪徒存在,对善王来讲太没面子,善王的权威无疑被沉重打击。所以,他觉得绝对不能饶恕这些匪徒,否则难以震慑他人。”
元泰和贝英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自然观点不同,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和世子意见不同,你又是怎么处理的呢?”陈燚煐之所以问元泰是怎么处理的,是因为元泰才是善平府卫的指挥,才是这场剿匪的决策人。
“我自然坚持我的看法,但世子不依,于是他提出比武一决胜负,按胜者的主意去做,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这个要求,这等同于向我挑战,我如何能拒绝?结果我打不过他,只能把指挥权交给他。”
“那你在将士面前输给他,是不是很丢脸?”在手下面前吃了败仗,无疑是很丢脸的,陈燚煐想知道的是,元泰是否因此有了嫉恨之心。
“丢脸是肯定的,不过他是世子,又一向有骁勇之名,就算我输了,手下将士也不会因此看不起我。”元泰的说法似乎与陈燚煐想得不大一样。
“大人,我不妨告诉你,其实手下很多将士都觉得我是为了维护世子的名誉和讨好世子,故意输的,呵呵。我保证,我尽力了,不是故意的,是真输。”元泰这话让陈燚煐有点哭笑不得。这表明元泰心中并没有恨贝英,当然芥蒂还是有一点的。可是,贝英却视他为头号仇人,这不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吗?
其实陈燚煐稍微一想,还是有所感悟的。在梦中的世界里不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吗?自己得罪了别人,就可能认为别人会怨恨自己,其实别人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或者自己被别人得罪,以为别人是故意的,心里很是怨恨,但别人可能只是无意,甚至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指挥权交给世子,他让士兵把山团团围住,然后慢慢攻上山去,最后剿匪成功,但善平府卫也损失不小,有四十多人战死,二百多人受伤。”
“回去之后,我就把战况报给兵部,我也没有隐瞒,就直接上报是善王世子参与并指挥了剿匪。兵部后来就把剿匪之功给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