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想这些兵器流落到啸晧，会不会给我朝带来麻烦，我就让兵器作坊的工匠偷工减料，例如把铁煅炼成钢需要反复煅烧，我就让工匠减少煅烧的过程，这样打造的刀具一般质量有问题，容易断裂。至于供应的兵器，也以兵器作坊铸造的为主，工部督造的兵器每年只供定量。”这李震总算还会留一手。
“为了做这个生意，我自然需要拉拢一些人入伙，一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大的生意。左参政宁天负责原料供应，铁矿都是他家供应的，价格比正常铁价一斤高出差不多十文钱。高出的部分自己进入他的口袋。另外，宁天也在其他方面给予方便，包括工匠招募、铁矿和兵器运输、作坊扩大生产等。”
“大人你搜到的账册里面都有这些记录。本来宁天很忌讳留有账册，怕别人抓到把柄，但我还是登记造册，主要是怕有些事情说不清，想不到账册会落入大人手中。”
接着李震把兵器原料到从生产再到配送整个过程参与的人都一一招供出来，每个人负责什么，得到什么好处，有哪些证据能够证明，都讲得一清二楚。不得不说，李震做事还是有点谨慎的，这些证据都保留着，这倒是让陈燚煐省了不少心。
陈燚煐随后让人传话给汪涛，让他重新查看从李震府搜出的东西，补充证据。
关于兵器倒卖一事问完之后，陈燚煐开始让李震招供截杀使团的事情。
“大人，截杀使团一事我一概不知，是事后才知道啸理干的。”果然李震先否认他参与截杀使团。
“二月十五日左右，啸理就来到宁府，他称想来宁府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的？我就让他住在我家。期间他好几次都到街上乱逛，我也没管。”
“二月十七日那天他就离开了宁府，后来听说使团消失了，我就猜到肯定是他干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南啸晧与北啸晧恩怨由来已久，如今北啸晧派使团来朝，南啸晧如何能不阻止。”
“那你知道北啸晧使团来访吗？”与兵器倒卖相比，陈燚煐更关注使团被截杀一事，毕竟这是他的本来目的。
“不知道，我是使团被截杀之后，才知道有使团要来我朝。后来我找了胡指挥使了解情况，他才告诉我去年年底，朝廷就收到了北啸晧的书信，称要派使团来我朝朝贡。”
“胡大人掌管宁府军队，自然会知道，我这守备掌管军政，不知道也正常。使团被截杀之后，我就知道啸理来宁府的目的就是截杀使团，而不是和我谈生意。后来有一件事证实了我的猜测。”李震讲了老半天，有点口干舌燥，他喝了口茶。
“什么事？”陈燚煐猜出可能是啸理去北河岸库房拿了兵器，但他还是要问清楚。
“大人，在北河岸边的库房是临时存放兵器的，一般月初之时我会把兵器作坊铸造的兵器运送到那里，到月中旬，啸晧人才会找船拉走。库房的人后来告诉我，啸理来宁府前就已经去过那库房，拿走了四十多件兵器，当时还是春季，库房里还有些朝廷调拨的兵器，他还拿到了几具盔甲。”
“后来宁塔庄被屠，现场还有掉落的盔甲和刀，我暗中让人去看过了，就是啸理从库房里面拿出来的，那盔甲是新的，上面还有工部的标记，一看便知，那些刀刀柄的地方刻了个圆圈再加一横杠，那是兵器作坊铸造的，我根本就没调拨给宁泰千户所。不用想都知道是啸理干的。”讲到这里，李震情绪开始激动：“这啸理阴险狡诈，假借做生意的名头来到宁府，却截杀使团，陷我于不义。我要是知道他是来截杀使团的，肯定会阻止他。他截杀了使团之后，自己就跑了，完全没顾得我。他住在我家的事情，李洪、宁天等人都知道，叫我如何脱得了干系？”
“你说李洪、宁天两人也与啸理相识？”陈燚煐一直以为是李震出面与啸理接触，如何没想到李洪、宁天两人与啸理也是相识。
“当然，宁天家里是铸造铁具的，此前曾托我将一些铁具卖到啸晧，我给他当了个中间人，把啸理介绍给他认识，后来他就直接跟啸理有生意往来。李洪虽不是宁府本地人，但他有一个弟弟在关外建作坊酿酒，也和啸理有过来往。”陈燚煐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生意圈看得太简单了。
“那啸理来了宁府之后，是不是也与宁天和李洪见过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啸理私下见了他们两人我不知道。”
陈燚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啸理曾经叫人写下“宁府”、“鸣邑庄”等字样，用来刻里堠碑。这些字写得颇有水平，不像是普通人写的，而啸理在宁府接触的人不多。之前王汉就曾汇报，怀疑是李洪写的，要去拿李洪的笔迹比对，结果就没下文了。
想到这里，陈燚煐叫来一个衙役，把拓印出来的字拿过来。李震看了一眼：“这是李洪写的。”
陈燚煐看到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说起来，感到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大人，宁府里面字写得最好的就是我和李洪两人，李洪擅长写隶书，写得极为漂亮，我和他闲暇之时经常交流书法，他的字我一看便知。只是不知道大人怎么拓印了他的字？”
“这是啸理交给石匠用来刻里堠碑的，他伪造了一个里堠碑放在路边，导致使团走错了路。”案件已经调查到这个地步了，距离结案也只有一步之遥，陈燚煐并不介意告诉李震一些案情。
李震听到一怔，他虽猜到是啸理截杀了使团，但啸理是怎么截杀，他也搞不懂，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哈哈哈哈”李震竟忍不住哈哈大笑：“可笑那李洪，还老笑话我傻了，被啸理给坑了，结果他自己也被坑了还不自知，他还对我说没和啸理见过面。”原来是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