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燚煐并无调兵之权,圣上只给他一张空白圣旨用来调一卫之兵,而且只能用一次。陈燚煐自然不能只因要调几百个兵就用了圣旨,那是保命的东西,得留在最关键的时刻。陈燚煐只是请附近的卫所出动几个百人,在其管辖的区域内保障啸傲天的安全。出了管辖范围,卫所的士兵可以回军,则由南临宁县的人继续护送到京城。
中午草草吃了个饭,还不到未时(13:00-14:59),所有准备工作已完毕,正式出发,也是神速。
在路上,由南临宁县的人前后开路断后,啸傲天坐着马车在中间。陈燚煐和金念情则坐在马车里,听啸傲天讲起使团被截杀的经过。陈燚煐现在身边只有金念情一个帮手,他让金念情登记一下啸傲天所说的话。
“我们使团差不多是在你们大軰历一月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走了一个多月才到白泉关,在到达白泉关之前,我们的首领已经和南啸晧约定,南啸晧必须保证我们使团的安全,不准打歪主意。”
“二月一十八日那天,我们来到了軰啸驿站,在那里住了一晚,黄驿丞我也知道,他服务很好,我也很满意。所以你一说起他,你就相信了一半。”
陈燚煐心想:你真扯,我一开始就说了黄志,你都没相信。当然,陈燚煐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等一下,你们啸晧人一般不用我们大軰历,你如何断定你进入軰啸驿站的那天是二月一十八日呢?”他好像记得使团进入白泉关那天应该是二月十七日。
“軰啸驿站里的一棵柱子上挂着大軰历,上面看到的。”听到这里,陈燚煐想到了他在軰啸驿站接待厅看到的大軰历,确实是挂在柱子上。
“二月一十九日,使团很早就出发了,路上走得慢,到了傍晚还差点就到酉时(17:00-18:59),我肚子有些疼,内急,我直接到路边的草丛里大解。当时使团走得慢,我就想大解之后再去追使团队伍也是来得及的,所以我没让使团停下。”
“那你记得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吗?”
“应该是在距离宁府只有几公里吧?不会超过5公里!”
“你是如何确定的呢?”这是确认使团被截杀的地址,陈燚煐不得不谨慎。
“我们是按照舆图标志的路走的,从軰啸驿站出发差不多三个时辰,经过两个多时辰走到那个距离宁府还有27里路的里堠碑。然后再走约一个多时辰,按照我们的脚程,估计距离宁府应该也只5里路的样子。”陈燚煐明白,啸傲天说的那个里堠碑就是通过鸣邑庄路口处的那个里堠碑。
只是此时,陈燚煐的疑心重了,距离宁府已差不多就只有5里,那都快到了,怎么还有可能被截杀呢?况且,这与陈燚煐之前的推断完全不符,之前他认为使团是不可能在官道上被截杀的。只是他没有当着啸傲天面说出这点,而是示意啸傲天接着说。
“我大解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去追使团,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我赶紧追上去,发现一伙人正在杀使团的人,当时使团的人已经全部死了,只剩下我。我吓呆了,我不敢上去,就在旁边躲了起来,偷偷地看他们。”
“你看到了什么?”
“那些人的衣服很奇怪,有的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有的穿的是士兵的盔甲,我甚至还听到有人讲啸晧话,当时我心中就认为,此事一定是南啸晧和你们大軰合伙截杀我们使团。”啸傲天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陈燚煐心想,啸傲天说的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的人多半是宁塔庄的人,可是穿着盔甲的人又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宁泰千户所的人?那说啸晧话的人又是谁呢?会不会真的是南啸晧的人。
“你看到的那些人大概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人穿普通衣服,多少穿盔甲?”
“大人,我当时就吓死了,哪有心思去数呢?”啸傲天埋怨的。陈燚煐也知这是实情,人骤然遇到大难,必定惊惶失措,就顾不了其他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好像少了一个,我知道他们说的是我,我就转身逃跑了,他们没有发现我,也没追我。”
使团一共18个人,那些贼人肯定是数了尸体,发现只有17具,就认为一人脱逃了。据此可以猜测,这些人肯定后来还在找啸傲天,企图追杀他,却不料被东厂查知。不过,啸傲天又是如何逃脱追杀的呢?
“后来你又怎么逃脱追杀的呢?”
“我当时大解时,是带着我的包袱的,里面有馕饼和水,我当时就是想借着大解后休息一下。逃走后,我来到一个山脚下,在找了个山洞躲了出来,靠着包袱的馕饼和水坚持了几天。就是没有衣服换,我的衣服都放在马上。”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就等日出之时,判断了方向,然后往东走,我们啸晧在大軰的东面,这样就可以出关。走到一个小村庄,我在那里偷了件衣服和吃的喝的,正好碰到有官兵进庄,要搜庄。”
“我就藏了起来,躲过之后,我找了把剪刀,把自己的胡子头发都剪掉,怕别人认出我是啸晧人。我就假装自己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在一个小集市里找到一份活儿,一边干活一边躲着,”
“本来,我想打听一下怎么回啸晧,尽快回去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首领,可是这里的人口音太重,讲的大軰话我听不懂,后来我想,那些想杀我的人,他们可能也会想到我要回啸晧,搞不好正在等我自投罗网呢。那天逃的时候,我确信自己听到有人讲啸晧话,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南啸晧的人,那南啸晧的人搞不好就在白泉关门口等我。我想了一下,就在这里躲几个月再说。你们大軰人不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就在这里,他们反而想不到。”
陈燚煐不得不夸这啸傲天明智,那些追杀他的人肯定会在白泉关外等着他出关。留在附近躲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啸傲天的选择是对的。他至少躲过了要追杀他的那些人,如果不是这次被抓的话,也差点把影卫也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