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左佥都御史吴盖，这个人耿直是耿直，而且谁都不怕，有点不畏强权，两年前主持京察时，曾搞过很多人。不过，他做事有点古板，而且查案非他所长。方阁老举荐他也是乱来。要是让他和我去查，那我肯定被他给气死了。”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看来方阁老真的只是摆个姿态。可是方阁老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对查清此案又有什么帮助呢？”陈燚煐有点不解。
“先拖延着呗，内阁根本就不想再查此案，是圣上执意要查，刚才你要是真接下此案，那就得罪内阁了，内阁还会阻止你。”
陈燚煐暗道：好险啊！他毕竟还没汪涛的权势，况且他又是名文官，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得罪内阁的。
“内阁不想查，就阻止别人去查，这事拖得时间长了，圣上事多，可能就会忘记这事，再者内阁还可以反复劝谏圣上，让圣上终止调查，采纳张观和杨贯的结论。”
“你想那吴盖还有五天才能进京，这还是快的，慢的话撑到十天才到京城，三大辅臣天天跑去劝圣上，轮番上阵，愣是把圣上劝得打消念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你怎么断定圣上会力排众议，让我去查？”陈燚煐不解。
“圣上行事果决，哪能这么轻易就任由他人摆布，刚才我不是说了，啸晧人被追杀的事情，圣上已知道，但内阁却不知，圣上这次的决心是很大的。如果吴盖不能去，到时圣上只能再让你上，内阁就无话可说。”
“吴盖怎么不能去？”
“吴盖是耿直，但不是傻瓜，不会任由谁来摆布，三大辅臣也不行，不是说三大辅臣举荐了，他就非得去？”
“不对呀！就算吴盖不能去，内阁不能再举荐他人吗？”
“陈老弟，你查案时那么精明，怎么这时就犯傻了？”这话有点伤人，好吧，与汪涛比，陈燚煐承认自己确实不怎么懂朝堂上的这些权谋斗争。
“内阁举荐了一次，圣上不满，再举荐一次，又搞砸了，内阁还好意思再举荐第三次？三个老头子还要不要脸？”
陈燚煐总算明白了，这是圣上与内阁之间的博弈。内阁举荐，圣上采纳，结果事情搞砸了。内阁再举荐，圣上再采纳，如果再搞砸，那么下次圣上提出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内阁就没有底气去反驳了。如此说来，圣上今天没有坚持让他负责此案，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时机未到而已。
陈燚煐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汪涛了。在传闻中，汪涛有“汪阎王”之称，他应该是一个冷酷的、视人如草芥的人，但相处久了，陈燚煐明白传闻不实，只是某些人恶意化丑化他而已。在查舞弊案时，汪涛对他言听计从，显然他是有所收敛了。
汪涛常常自诩自己不擅长权谋，玩不过朝廷上那些大臣，只能以权压人。如今看他的这番分析，以往他恐怕只是谦虚而已，论朝堂之上的权谋斗争，他不会输于任何人。或许这是他能长期被圣上信任的主要原因之一吧？陈燚煐自认自己也是个聪明人，但以权谋而论，汪涛是老师，他是学生。
“如果是影卫参与，那你凭什么断定圣上一定会让你去？”陈燚煐接着问。
“锦衣卫上次派出的是指挥佥事，是正四品官，这一次肯定会派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去，影卫的品级比锦衣卫矮一级，正四品以上的只有我一人。再者，圣上对此案这么关注，我必须自己出马才行。”
“如果我去了，你知道的，内阁向来对我很忌惮，恐怕只有你才能让他们放心，毕竟在舞弊案中咱们合作过一次，结果他们还算满意。”
听汪涛这么一说，陈燚煐心中明白，如果这吴盖真的不能去或把事情搞砸了，那他恐怕由不得自己了。实际上，他并不想接此案，因为水太深，他不想牵扯过多。
两人话说完，就各自散去。
……
这天，陈燚煐、金念情、柳开平三人去容铎县公干归来途中，竟发现有衙役在官道设卡，三人觉得很奇怪。
陈燚煐示意柳开平过去询问一下，柳开平把一个衙役带了回来。
“怎么回事呢？怎么在官道设卡拦人？”
“大人，这是我们县令吩咐的，前面一个村庄发生纵火案，死了一人。犯人跑了，县令吩咐我们搜索官道，没抓住犯人，我们猜想犯人可能没跑远，所以在此处设卡拦人，看看能不能把犯人抓住？”衙役赶忙施礼并回应道。
“纵火案？”陈燚煐低头沉吟。
“那你们是哪个县的？这里归哪个县管？”
衙役居然有些吞吐起来：“大人……大人，案子是发生在我们长容县，只是设卡的这个地方是容铎县的，我们县令说先设卡拦人，随后他再去找容铎县县令交涉。”
难怪担心了，原来是跨境追捕，看来这个长容县县令还真是果断。
“你们郁县令在哪，叫他来见本官？”
“县令这会儿应该还在纵火案现场呢！”
前不久陈燚煐还与郁县令因五刀自杀案接触了一下，他对这个郁县令的印象并不好，即便在五刀自杀案上，郁县令并没有过失。如今，陈燚煐听到郁县令还在现场，对他大生好感，看来他也是个勤勉的干吏。
“好吧！麻烦你指个路，我过去看一下。”既然碰到了，那就过去看一下吧。衙役本想自己带路的，但陈燚煐拒绝了，他让衙役指个方向，他与金念情、柳开平一起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陈燚煐来到了现场见到了郁县令，郁县令看到陈燚煐时也是吃一惊。
“案子怎么样了？”
“大人，被烧死的人叫张泰，他与另外一人马宁，两人结伴入京做点小生意。在路上时遇到一个叫李轶的人，三人一起上路，昨天在此处过夜，这里是上榜村王平和的家，王平和一家三口，有一妻子和儿子。”
“半夜时分，约一里之外的邻居发现这里有火光，过来一看才知道失火，王平和一家人和马宁居然一无所知。邻居喊人来救火，火灭了之后，才发现屋里应该有两个人的，但只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村人立即到县里报了案，下官第一时间赶来，因考虑到只发现一具尸体，下官认为可能是另一人纵火杀人后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