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刑部衙门来了位稀客,那就是王公公。王公公已经快两个月没来找过陈燚煐了,他一来,陈燚煐就知道圣上要召见他,呵呵,准没好事。
“王公公,那就走吧!”陈燚煐说着就往外走。
“昌季伯你这是要去哪呀?”
“王公公你大驾光临,肯定是圣上召见,问你什么事,你又不会说,那咱们就快点去面圣!”王公公一顿无语,不过他熟知陈燚煐的性格,也不生气。
在王公公的带领下,陈燚煐来到了御书房。进去后一看,他都惊呆了,朝廷首脑人物齐聚于此。除了圣上之外,还有三大内阁辅臣王孜阳、薛仁英、方怀堂,大将军金能,也就是金念情的父亲,影卫统领汪涛,刑部尚书郎其,还有三个他不认识的老头子。这么大的阵势让陈燚煐心里直犯怂,看来今天的事情可不小。
“拜见圣上!”陈燚煐先给圣上施了个礼。
“陈爱卿无须多礼!”圣上说道:“最近公务可繁忙?”
一听这话陈燚煐愣住了,圣上你是想和我聊什么呢?陈燚煐知道圣上的性格,他越是过问日常表达对臣子的关心,那就越是有所求。就是因为有所求,圣上才会拉下脸来打感情牌。
“臣近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耽误过公事。”陈燚煐拱手回答。
“那就好,听过爱卿诗作得不错,端午诗会上可有佳作?”
陈燚煐赶紧跪倒在地,说道:“圣上请恕罪,臣作诗的水平实在是一般,端午诗会上臣念的诗其实非臣所作,那天臣恰巧捡到一张纸,纸上有这首诗,臣只是把诗念了出来。”陈燚煐竟一股脑把捡到诗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圣上提起此事,其实只是想顺势夸一下陈燚煐的才华,没想到陈燚煐却说这诗非他所作。圣上一时愕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在场的诸位大臣也是面面相觑。
陈燚煐之所以说出这事的真相,并非他不想瞒着圣上或不想被圣上夸奖。自端午之后,街坊似乎慢慢地流传出他诗词水平很高的传闻。他担心以后会给他带来不可预料的麻烦,倒不如趁现在事情还小的时候,承认这诗非自己所作,以绝后患。这对他的声誉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然而反正金念情现在也不生气了,其他的他也管不着。在场的又都是些重臣,也不会把此事宣扬出来,就算哪天被言官给弹劾了,也不会影响到他。
“陈爱卿,这次朕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调查一件案子。”圣上转换话题,避免了尴尬。他终于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这……圣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案子?”有了前车之鉴,陈燚煐不敢草率答应。
圣上看向汪涛:“汪涛,你来说。”
“是!”汪涛转向陈燚煐,说起案情来:“两个多月前的二月二十八日,宁府管辖下的宁泰备御千户所(下称宁泰千户所)指挥吴天详曾有上奏捷报,称二月一十九日收到消息,前来向我朝朝贡的啸晧使团在来京的途中被流寇截杀。吴天祥率军出击,于当天追上流寇,将流寇尽数杀死,夺回被劫的财物!”
宁府,名字虽有府字,其实是个行省。按照大軰行政划分,应分为三级,分别为省、府、县。宁府是东北边境地区的一个省。
啸晧是位于大軰东北面的一个国家,是个游牧民族,与宁府相邻。
“捷报传来后,圣上怜悯使团被杀,但同时下旨褒扬并赏赐吴天详及宁泰千户所一干官兵。”
“然而,三月二十八日,宁府监察御史陈献章上了奏书,称他收到密报,吴天祥并非截杀流寇夺回使团财物,而是压根就没有什么使团,这吴天祥屠杀了边境一个叫宁塔庄的村庄共40多人,然后谎称击溃流寇,杀良冒功。”
汪涛说得很细,在场的人都安静地听着,陈燚煐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了哪怕一个字。
“四月初,圣派委派大理寺少卿张观和锦衣卫指挥佥事杨贯两人督察此案,看看究竟是吴天详击溃流寇,还是杀良冒功?”
“然则,张观和杨贯两人并没有亲临宁泰所,而是委任宁府左参政宁天和兵备副使李洪去调查。到了五月二日,张观和杨贯联袂奏报,当时确实有啸晧使团要入京朝贡,却在途中被流寇所劫,为掩盖其保护不周的过失,吴天详策划,屠了宁塔庄40多人,拿男人的头颅来冒功,女性和老幼头颅竟被转卖。”
“张观判决吴天详斩首,吴家其他人被流放,宁泰千户所各官兵都有判罚。现吴天详正在被关押,等待秋后处斩。”
“然而,五月十八日,有人向东厂密报,并为吴天详喊冤,称吴天详并非杀良冒功,而是确实击溃流寇,夺回使团财物,至于宁塔庄被屠一事,是被人陷害。陈大人,这是案子的基本情况。”汪涛说了半天才说完,然后退到一旁。
过一会儿,圣上才说:“陈爱卿,此案错综复杂,朕就不说废话了,朕希望由你来查一下此案!”
陈燚煐担心这里面有坑,可不敢轻易答应:“圣上,臣有一不解之处,圣上已派大理寺和锦衣卫查此事,两大部门督查月余,已有结论,并经内阁上奏给圣上,圣上何以会因为东厂有人密报就推翻这个结论呢?”陈燚煐特别点出,此案的调查结果虽是由大理寺和锦衣卫呈报,但是经过了内阁的同意并认可。
听到此话,内阁三大辅臣也不禁把眼光看向陈燚煐。汪涛也眼睛一亮,暗自松了口气:此事由圣上点头,内阁拟旨,让大理寺和锦衣卫督查。结论已出,如今圣上因东厂的一个密报,就想把大理寺和锦衣卫的结论推翻,很明显是对内阁不满,其中暗含的东西可不少。
“陈爱卿,这案子最初是吴天详杀败流寇,之后陈献章又密奏没有使团,是吴天详杀良冒功,张观和杨贯两人去查出有使团被劫,吴天详杀良冒功。这结论翻来覆去,朕认为其中必有隐情。边将有守卫国家安全、保卫领土之重任,朕不得不查。”接着圣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乃大狱,若事不明白,边将谁肯效死?”圣上决心明显,而内阁三辅臣听到圣上的话,脸色异常难看。
圣上只是强调此案有隐情,却并没有把他认为仍有隐情的理由说出,显然仍有忌讳之处,这让陈燚煐更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