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浴兰日是大軰的一个传统节目,每一个人都要在这一天的中午,以兰草汤沐浴,可去污防病,因此称为浴兰日。浴兰日还有一个更通俗的名称叫“端午节”,是个以祈福辟邪、欢庆娱乐为一体的节日。
陈燚煐记得有梦里面的世界,经常有人说端午节是个祭奠的节日,祝福别人时应该说端午安康,而不是说端午快乐。遇到这种人,陈燚煐一向都很鄙视,端午节的起源确实跟祭祀活动有关,但自千年以前就已经转变成为一个综合娱乐性的节日。就说咱们大軰的端午,看看朝廷和民间举办了多少娱乐活动,例如文人的活动有诗词对联活动、戏曲表演等,武人则有赛龙舟、射柳、击鞠等。这些活动哪一项不是吃喝玩乐呢?
午后,圣上与太后、皇后及妃子驾临皇家别苑——西苑欣赏龙舟大赛,晚膳之后又去欣赏戏曲,并参加文人雅士的诗词会。
陈燚煐作为朝廷六品官员,他必须来观看龙舟大赛,之后的活动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参与。对于这种节目欢庆活动,陈燚煐向来都不怎么热心,他不大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陈家依靠贵妃得宠,才得以在京城立足,与一些在京城盘踞数十年勋贵家族相比,陈家的根基不稳。所以,他与京城一带的勋贵也少有来往。
龙舟大赛结束后,陈燚煐一个人四处乱转,无意中来到了射柳活动的现场。
所谓的射柳,其实将鸽子放在葫芦里,然后悬挂在纤细的柳树上。葫芦的封口处有一细绳,竞技者弯弓射该细绳,射中的话葫芦打开,鸽子展翅高飞,以鸽子飞的高度来判定胜负。看起来似乎很容易,但射起来却很难。首先,柳枝纤细,会迎风而动,葫芦并非静止不动。其次,如果射中葫芦或射中柳枝,则导致葫芦掉落,则不算数。所以,射箭的力道要拿捏得准,位置要合适,这样才能射断细绳,避免鸽子受伤,还要使鸽子受惊,这样鸽子才会展翅飞得更高。
陈燚煐并非武人,对射柳这种活动一点都不感兴趣。然而此时他却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金念情竟女扮男装,来参加射柳。长期与金念情相处,就算金念情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白脸,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陈燚煐从来没见过金念情射箭,但他知道金念情出身武勋世家,武艺都这么高强了,箭术恐怕也差不哪去。
果然,金念情下场了,她站在规定的八十步开外,从背后的箭壶中拿出箭来,搭在弓弦上,瞄准葫芦口的细绳射了过去。只见细绳被射断,葫芦被打开,鸽子展翅高飞。金念情并没有停止,而是接着取箭、射箭,连续射了十箭,竟十发十中。十只鸽子,竞相飞翔,鸽子上带有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竟汇成一支美妙的曲子。虽是不懂箭术,但陈燚煐还是感到万分佩服:射得真漂亮!周边的观众群中,也响起了赞叹声。金念情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赞叹,射完之后就匆匆下了台。
可惜陈燚煐距离赛场还有点远,再加上人多,他没有看到金念情的得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金念情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孝陵卫指挥庞通。还有两个熟人也出现在场上,一个是汪涛,另一个是黎华,让人意外的是,汪涛竟拿了第八名,而黎华拿了第十二名。
能从众多武勋中脱颖而出,拿到第八,对于汪涛这样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来讲,已是难能可贵。虽然陈燚煐记得金念情说过汪涛武功很高,但他一直都不可置否,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瞧汪涛了。
到了晚上,端午节的活动并未结束,陈燚煐参加了诸臣的端午诗会。结果呆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他就受不到了。朝堂上的这些大臣平均年龄都超过50岁了,他与这些大臣有明显的代沟。好在这种诗会是提供糕点的,他下午看龙舟大赛和射柳大赛,正好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先。
肚子填饱后,他就离开了诸臣的诗会,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也是一个诗会现场。不过,这是年轻学子搞的,这才是年轻人呆的地方。
其实,陈燚煐早就想早早回去睡觉了,因为前天他收到了长容县的一个案子,打算尽早去一趟长容县,却因为端午之期,误了两天时间。
说到这个案子,陈燚煐还真是一肚子的火。早在两个多月前,他就收到长容县呈报上来的寻个“五刀自杀案”,死者身上有五刀,却被县令断成自杀的。如果是自杀的,身上被砍五刀应该怎么解释?县令的判决太荒谬,陈燚煐立即将案件发回重审。
结果这县令折腾了两个月,又把案子给送了上来,竟坚持了自杀的判决。与之前不同的是,县令解释了死者身上五刀的来源,说是其中的四刀是与人动手被砍,但不致命,最后一刀是自己砍的,就是自杀。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这县令对案件的审理如此草率,总让他觉得其中有猫腻。所以,他打算亲自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姐姐派人来找过他,让他一定要参加这个诗会。陈燚煐心中明白,有些大家闺秀也会来参加这诗会,挑选情郎。这样一来,陈燚煐就有机会找到情投意合的女子了。为了他的婚事,姐姐可是操碎了心。不过,陈燚煐来归来,心中却没有找对象的想法,而是在想着长容县的案子。
他又想起了王义守和黎华来,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都是这两个人来约他。后来王义守考中进士,已经被外派到江南某个县当八品县丞去了。少了王义守,黎华也只是偶尔约他去玩。
正想得入神之际,陈燚煐实然被撞了一下,他一屁股坐倒在地。自己想事情,走路都不在心,这也怨不得别人。陈燚煐站了起来,拍一拍屁股上的尘土,赶忙道了个歉:“兄台,真对不住了,不小心撞……咦!”
歉还没道完,陈燚煐发现与他相撞的人竟是女的,是金念情?只见金念情头梳丫髻,配戴瓒凤金钗,身穿白色广袖流仙裙,以玉牡丹为纹,竟是一副淑女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