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煐和金念情从左清家出来,他仍未完全相信左清的话,因为左清把泄露考题之事撇得一干二净,只承认与李天伦、祝伟见过一次面。
本来他想去见一下祝伟,看祝伟怎么说。谁料,刚回到影卫,就碰到了王公公。陈燚煐立即感觉不妙,王公公每次来找他,都不是好事,难道又被弹劾了?
“王公公,你真是稀客,又来我这了?是不是我又被弹劾了?”
“昌季伯说笑了,圣上今日开午朝,让昌季伯现在过去。”虽然王公公没说,但他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弹劾他。
“王公公请稍等片刻,我交代一些事情,就随你一起去。”他转身对张宝说:“本来我还想去审问祝伟的,但现在看来不行了,等汪大人回来,你让汪大人审讯祝伟,看祝伟怎么说?另外,可以适当用刑,但可不能再弄出人命来,否则我们都玩完。”张宝点头称是。
陈燚煐向来不支持刑讯,因为他认为一旦用刑,如果受刑者是无辜的,这刑就白挨了。只是他对祝伟不怎么抱好感,他觉得他有点狡猾,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极力掩盖,春闱舞弊案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此时已拿到一定的证据,祝伟也不算是无辜的,对祝伟用点刑,他会招供得更快,显然汪涛就适合做这事。
当今圣上是个比较勤政的皇帝,每个旬日都会选择两天开设午朝,今日正好是午朝日。陈燚煐跟着王公公来到议政殿时,已是午后申初时(15:00)。进入议政殿,陈燚煐感到气氛的凝重,看来他要面临考验了。突然,他发现汪涛也在,原来他是上朝来了。汪涛与陈燚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陈燚煐先向圣上行礼,然后问道:“不知圣上把微臣叫来,有什么事情呢?”
圣上拍了拍御书桌上的一大堆奏疏,说道:“陈燚煐,朕让你彻查春闱舞弊案,但没让你乱来,六科给事中、监察御史等共12人弹劾你诸多罪状,你自己看?”
圣上拿起几本奏疏交给身边的太监,让太监递给陈燚煐,陈燚煐只接过其中的一本看了起来。刑科给事中方宾之弹劾陈燚煐三大罪状,包括以上犯上、任用女人为官有伤风化、查封客栈扰民等。
“圣上,这12本奏疏弹劾臣诸多罪状,臣无法一一辩解,但臣所作的一切均为了舞弊案真相。”
“哼!昌季伯说得倒轻巧?左大人乃吏部侍郎,德高望重,虽有涉案,但圣上只命其在家中禁足,你只是六品刑部主事,如何能以上犯下?封锁其家?”
刑部主事?陈燚煐记得圣上应该是承诺任命他为五品刑部郎中的。
“方大人,陈大人没来之前我就解释过了,封锁左大人家是我下的命令!”汪涛突然插嘴。原来此人就是刑科给事中方宾之。
陈燚煐没想到汪涛会为他说话,他知道汪涛是想独自揽下此事,分担他身上的火力。确实,以汪涛的权重以及在圣上心目中的位置,圣上不一定处罚于他。
陈燚煐顿了一下,对圣上,说:“方大人弹劾臣的奏疏臣看了一下,臣倒可以解释一下。左大人虽只是禁足于家,但他是有嫌疑的,如若左大人真涉案其中,则可能会销毁证据或扰乱调查,甚至会潜逃,所以臣必须控制其自由,封锁其家,才能做进一步调查,这也有利于搜集证据。”
“胡说,左大人一向清正廉明,怎么可能会参与舞弊……”方宾之说道。
“方大人请慎言,左大人是否涉案还有待调查,日后查出左大人真的牵扯其中,方大人今日之言恐不妥。”陈燚煐打断了方宾之的话。
方宾之顿时感到惶恐,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免。他转身面对圣上,说道:“圣上,我朝向来只对有罪之人,才会封锁其家。昌季伯虽是为了查案,但并没有证据证明左大人有罪。昌季伯亦无权封锁左大人家。臣请解除封锁,治昌季伯逾越之罪。”
“圣上不可。”陈燚煐阻止道:“舞弊案调查已有进展,臣虽无法确定左大人是否涉案其中,但臣已经找到相关证据,证实左大人有重大嫌疑,此时如解除封锁,恐前功尽弃。”
“什么?”圣上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方宾之也感到大惊。汪涛也感到不可思议,他今天预感到自己也会被弹劾,所以早早在议政殿外等候,至今还不知道今天的调查情况。此时,朝堂上群臣开始低声讨论。
“到底什么证据,你说出来?”圣上心中急切。
“圣上,此案正在调查之中,调查情况应暂时保密,请容臣私下禀报。”陈燚煐说道。幸亏今天上午案件调查有所进展,查出左清与祝伟、李天伦早有来往,否则他真的是一点证据都没有。那么,此时此刻在朝堂之上就万分被动了。
“好!”圣上应道。
圣上的回应已表明他认可了陈燚煐的话。陈燚煐明白,此时他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扭转对不利的局面。
陈燚煐接着说道:“圣上,诸位大臣弹劾于臣,臣不可能挨个辩解,但臣被弹劾的罪名大同小异,请容臣以方大人的奏疏为例,进行辩解!”
“可以。”
“封锁左大人家一事,臣刚才已经解释过了。再说一下方大人弹劾臣任命金念情为官,有伤风化一事。”
“方大人弹劾臣欺凌霸女,强行聘用金念情为侍女,这是风闻奏事,有违我朝科道官员的原则。金念情武艺高强,在京城罕有敌手,更何况她还是定国公之女,臣相信在京城之内,恐怕无人能够欺凌她,臣又何敢欺凌霸女?”
“臣自调查舞弊案以来,深感自身安危的重要,金念情武艺高强,于是臣聘请她作为护卫,守护臣的安全,此事定国公金能将军也是知情并同意的。此做法,并不违我朝律法,也不违人伦礼法。时至今日,臣与金念情之间清清白白,何来有伤风化之说?至于侍女之言,是街坊传闻,不足为信。”
当初姚志出主意让陈燚煐留下金念情时,确实说名义上是侍女,其实是捕头。只是侍女本是奴籍,金念情又岂能卖身为奴?所以在契约上写明陈燚煐雇佣金念情为护卫。至于侍女之言,只是几个人私人的调侃而已,这种事外人又如何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