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煐和金念情正在影卫翻阅案子卷宗,思考案情,一时也是没有对策。对于陈燚煐而言,该审讯的已经审讯过了,该调查的他也已经安排调查,此时唯有等待案情有新的线索出现。汪涛今日并没有来影卫,据张宝说,他有其他要紧事处理,但他安排张宝跟随在陈燚煐身边,听陈燚煐调用。
这时,张宝的下属前来找张宝,两人低声交谈了起来。陈燚煐猜想,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吧?
果然,张宝把下属打发走了之后,对陈燚煐说:“大人,查到一个重大线索,在祝伟房间找到的《祝寿赋》是左清写的,这下他赖不掉了。”
陈燚煐一听,也感到吃惊:“哦!怎么查到的?”
张宝说:“下官一开始派人调查与祝伟、李天伦有所接触的人,结果一无所获胜,好在手下人还算聪明,他听到很多人夸奖这《祝寿赋》写得好,有书法大家风范,他就想,这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写的。于是拿着拓印的手稿去国子监那边找人问一下,结果国子监里好几个人都说这是左清的字迹。”
“张百户,干得漂亮!此赋既然是左清写的,此前他说与李天伦和祝伟不认识,显然是在撒谎。走,去左清家找他。”
陈燚煐、金念情、张宝一起来到了左清家,陈燚煐和金念情一起审讯左清。本来他不介意张宝旁听,但张宝自认为自己官职小,并很懂得分寸地选择了回避。
“左大人,今天我查到了对你非常不利的线索。看来你之前撒谎了吧?”陈燚煐问道。
“陈大人,你此话何意,我没有撒谎。”左清并不会轻易承认。
陈燚煐拿出拓印的《祝寿赋》,当场念了出来。刚念了几句,左清吓出一身冷汗,神情一下子颓了。看来,他受到的打击不小。不过,左清一阵慌张之后,又慢慢地恢复了镇定自若。
这让陈燚煐感到很惊奇,本来他就是故意念出此赋,吓唬左清,让左清在紧张之下说出实情。不料,姜还是老的辣,左清这临急能调节心态的本事真是厉害。
“左大人应该知道此赋是谁写的吧?”陈燚煐问道。
“是我写的,月余前,普州县令李安晚与我是同乡,他进京述职,前来拜见我,说他母亲三月二十六日过寿,知我文笔闻名天下,向我求取了这篇祝寿赋。”
陈燚煐一听,顿时感到愕然,他没想到左清脸皮这么厚,竟敢当场否认是写给祝伟的。
“左大人说是写给李安晚的,你可知此赋是在祝伟的房间找到的?”
“我与那祝伟根本就不认识,那可能是李安晚交给祝伟的吧?”左清又解释到。
“左大人,我必须提醒你,三月二十六日要过寿的不是李安晚的母亲,而是祝伟的母亲,这点你如何解释?”昨天审问完祝伟之后,陈燚煐曾交代汪涛派人去查祝伟所说的一些情况,得到了一些信息,祝伟的母亲确实是三月二十六。所以,此时他知道左清是在撒谎。
“什么?难道是李安晚骗我的?他竟敢以母亲过寿为由骗了我一首赋,以我的文笔,这赋可是价值千金。”左大人又辩解道。
“够了左清。”本来陈燚煐尊敬左清,只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左清,希望他能如实交待,如今左清却是谎言一个接一个,陈燚煐心中大怒。他一声大喝,使得左清顿时紧张。
“此案发展至今,圣上已经盛怒,你以为此事还能善了吗?你太天真了。左清,我告诉你,我只有五天时间,你或许可以找出更多理由来抵赖,但凭此赋足以证明你与祝伟关系密切,有泄露考题的重大嫌疑。圣上还缺一只替罪羊,正好可以重罚于你,向天下学子交代。你完了!”盛怒之下的陈燚煐破口大骂,骂中也在威胁左清。
左清气愤至极,指着陈燚煐骂道:“我是礼部侍郎,朝廷正三品官,你竟敢构陷我?”
“这不是构陷,而是我有证据证明你确实与祝伟关系密切,至于圣上如何处置于你,与我何干?”陈燚煐接着说:“我还可以奏请圣上,以搜证为由,先把你家给抄了。我想汪涛很乐意干这种事。”
“你……你敢?”左清气得快说不话来。
陈燚煐吓唬左清,其目的自然是希望左清招供。陈燚煐在圣上面前说他有嫌疑,圣上肯定会采纳陈燚煐的意见,在无法查出真相的情况下,真的会拿左清当替罪羊。
左清之前一直在撒谎否认他与祝伟的关系,进而否认他泄露考题,是因为他心中一直都存在着希望。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他官居三品,在朝堂之上也是名重臣,会得到一些官员的拥护。这些官员肯定会为他四处奔走,一些与他有共同政治利益的人,也会搭救于他。这就是他的希望所在,只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与舞弊案有关,他就能保住名誉,保住他礼部侍郎的官位。
其实,左清想简单了。如果李天伦没被徐如龙和戴宙打死,他的想法就没错。李天伦死了,舞弊案已经向一个谁都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涉案的所有人都无法善了,包括左清。
陈燚煐告诉左清,他的命运不是取决于朝廷之上那些想帮助他的人,而是取决于陈燚煐怎么向圣上奏报调查结果。陈燚煐说他有嫌疑,圣上就会认为他有嫌疑。
左清顿时想明白,他的命运决定于前面这个年轻人之手。想到此处,左清心中的防线瞬间崩溃,他终于向陈燚煐开了口。
“《祝寿赋》确实是我写的,大约一个月前,李安晚带着李天伦和祝伟来见我,说祝伟的母亲过寿,想向我乞文一篇,怕我不答应,就让李安晚代为引荐。”
左清接着说:“李安晚素有才华,又是我同乡老友之子,我拗不过情面,就写了这篇《祝寿赋》。李天伦和祝伟都是同乡的学子,我也就以礼相待,并和他们聊了些春闱的话题,但当时我还没当主考官。”
“我与李天伦、祝伟两人就见了那么一次,之后没再见过面。几天之后,我夫人说收了李天伦和祝伟的二百两银子,说是乞文的润笔费。我当时大怒,我写《祝寿赋》是看在李安晚的情面,又不是为了这点钱。”
“后来,舞弊案发了之后,薛阁老前来见我,说徐少卿和戴御史审问李天伦、祝伟时,两人并没有说出曾与我相见之事,我知他们俩是在隐瞒,我也害怕牵扯太多,也就隐瞒下来。”
“陈大人,我承认我与李天伦、祝伟见过面,但泄露考题之事真的是子虚乌有啊!还请陈大人明察!”左清放低了身段,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以高官自居。
“李天伦和祝伟为什么会找李安晚来引荐呢?是不是他们之前就想见你,却被你拒绝?”陈燚煐问道。
“是的。”左清回答。
“那你当上主考官之后,李天伦和祝伟有没有再来找过你?”陈燚煐又问。
左清回答:“没有,当主考官之后,我特意交代过管家,为了避嫌,谁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