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指着山石,开口道:“这一幅画,虽然是松石图,但是金石气息太重,山石锐利,可见画这画的人是有金石(篆刻)功底。”
“只是这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刘泽继续指着画中的松,继续说道:“松是木,这金石气如此之重的画,反倒是木为主。”
“再说构图布置,崖壁与树木相对,这金木相冲也就罢了。这留白处暗是一条溪水,溪水直流,而松下却不是山石,反倒是青苔泥土,一股子木塌山崩之势。”
“所谓木弱逢金,必为砍折。强水得木,方泄其势。”
“我看这画,若是朱耷画的,必然是送给清廷的,可送给清廷,难道整个满清就没人能看得出来?”
说道此处,刘泽再次看向井上三郎,不急不缓的开口道:“莫不是井上先生以为,满清朝廷都是如东瀛一般的弹丸之地?不懂山水之势?”
“这都是你自说自话。”井上三郎是知道这画不对的,但是他却没想过刘泽所说的问题。正如刘泽所说,东瀛弹丸之地,哪里懂这些?
井上三郎想过很多,可是无论是绢,还是墨,印,装裱,他都没找出问题,甚至对比了在东瀛所保存的其他的八大山人的画作,他都没看出问题来。若不是他知道这画的来路,也必然会把这画当作真品。
这不是东瀛没有鉴定专家,而是认知限制了他们,他们的所生活的地域狭窄,哪儿能懂这些。
他张着嘴,想要再次解释,却又被刘泽打断了。
“呵呵,我就不说风水,我只问你一句,有溪流的地方,是否会露出山石?”
“水流冲刷,当然不会有多少泥土。”张会长这时候也想明白了,虽说刘泽鉴定所选择的方向他前所未见,但是这说法却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着这画,良久之后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不得了啊。”
这话出口,便代表着张会长已经认可了刘泽的说法。
井上三郎知道,这笔交易算是完了。
但刘泽却还要痛打落水狗。
“井上三郎,其实这画你看不明白也正常,不说风水上的问题你不懂,就是这画本身也是高手所做。”
“刚才我仔细想了想,也在记忆里找到了类似的东西,这画应当是晚清时期苏州仿的一批。”
刘泽说到此处,众人都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苏州片,这一类古人仿古人的画,别说是平时的藏家了,就是专门做字画的古玩商,还有博物馆都会在这上面打眼。
“且应当是谢家的画。”
刘泽看着井上三郎,这话并非是他纯粹的猜测,苏州一带谢家山水画是最擅长的,同时他也在试探,看看这井上三郎是否知道些什么。
只是很可惜,井上三郎只有最开始确认是仿画的时候,才表现出了一点情绪,之后便只是如同一个入定老僧一般。
井上三郎此时恨不得把刘泽碎尸万段,可在这个国家,并不是他们一个外国人能说了算的,必须得按这个国家的规矩来。
又过了一会,他才从那情绪中出来,恢复了“礼貌”看向刘泽,格外客气得说道:“还是得多谢刘先生,若不是你,我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下次要还有机会欣赏这种高等级的仿作,还希望井上你不要忘了我。”
“呵呵,会的,我会记住刘先生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井上三郎没有过多的停留。
眼下这一幅画,他可不能烂在手里,得想个办法先蒙出去再说。
八大山人的画,价值不低,若是这幅画没问题的画,也是中七位数的,五百万上下。
可要是苏州片,再加上刘泽之前所说的,能不能过五位数都不一定。
张会长也有些庆幸,这回遇到了刘泽,才避免了数百万的损失。
同时他对这个年轻人也越发好奇了。
他在巴市的古玩行里,也做了有几十年了,刘泽虽说有一个做回流的父亲,但刘厚他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水平肯定是比不上刘泽,一来爱才,二来也确实有了让刘泽帮忙看看的心思,便开口道:“不知道张先生最近有没有时间,希望能邀请你到我府上一趟,有几件东西请你掌掌眼。”
“不敢,相互交流。”刘泽笑着正要答应,就看到张宇在那里挤眉弄眼的,只是他视之不见,回应道:“还得看张会长你安排。”
“不如这样吧,就明天,我安排人过来接你。”张会长直接定下了时间。
张会长便也不再逗留,客套两句,带着张宇就要离开。
“爷爷,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跟刘先生好好学学。”张宇现在只感觉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自己的头上,明天要是刘泽去了他家,肯定会去仓库,仓库里面的东西虽然多,但耐不住细看,只要自己爷爷稍微注意点,就能发现有东西不见了。
“哦?”张会长有些意外,他这家伙从小被母亲惯坏了,虽说成绩不错,但人调皮得很,这想跟人学习还是头一次。”
“你可别给人张先生添麻烦。”
“放心吧爷爷,我你还不放心?”
“你小子。”张会长摇摇头,看向刘泽道:“不麻烦刘先生吧?”
“没事。”刘泽当然知道这张宇想干什么,直接应下来了。
张宇虽然留下了,但是这事儿却始终没有开口,一直等到只有他和刘泽两个人,才偷偷摸摸的说道:“刘先生,我管你叫刘哥,明天你可千万别去我家。”
“现在知道怕了?”刘泽看着张宇,觉得好笑,当时卖东西的时候,他胆子可大得很。
“我也不知道你们认识啊。”
“可东西少了总是会发现的。”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张宇嗫嚅着,想了个办法,提议道:“不如这样,咱们今晚去喝酒,你明天就说喝多了,不去了。”
“我这就联系,我跟你讲,我认识几个妹纸,可漂亮了。”
“诶,别走,刘哥。”
“我的车就在这。”张宇几乎是拖着,把刘泽带上了他新买的跑车,既有些怕,又有些得意的说道:“法拉利588,怎么样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