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做下这件事的便是同样的一批人,而自己之所以会遭遇这样的杀身之祸,就是因为被卷进了这次针对翼族的刺杀事件中?
他把这个想法和菲尔先生进行过交流,而对方也赞成斯科特的意愿。
听闻少年差点直面死亡的法师面沉如水,一张平日里傲慢精致的面孔此时竟像是腊月的寒风。
菲尔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更痛恨自己这无能为力的状态——听听这孩子在平静地说些什么?
按照原本的行动方案,他竟然会死在隔天的城门口??
那时候的他在做什么?克劳德那家伙在做什么?还有那些吃干饭的魔族和亡灵族们又在做什么!
银发的法师咬着牙根,给少年“留下来向翼族打听消息”的想法投了一票,但心中还是酝酿着不可小觑的风暴。
人死后还能保留着足以思考的意识和灵魂,以亡灵的状态比寿命更久地存活于世间——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际遇啊。
菲尔曾经也是那么想的。只要他一直呆在这孩子的身边,就能一直像他年轻的时候所梦想的一样,没有任何挂念、没有任何阻碍地去研究自己想要研究的一切!
对于一位学者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这漫长又无忧的岁月更让人向往的事情了——在研磨药粉的时候,在调配药剂的时候,在拆解亡灵族的通讯道具并因此而啧啧称奇的时候,菲尔都是那么想的。
他不比克劳德从最开始的时候就陪在斯科特的旁边,他以为自己也没办法像克劳德一样将斯科特的全部事情都放在心上、那么感同身受地去做出反应。
对于菲尔来说,斯科特更像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弟子,一个能将他的意愿和才华传递下去的接班人,一个令行走在更前方的他所欣赏的后辈——他原本以为是这样的没错。
直到他听到,斯科特的命运是死在隔天的城门前。
这个消息让菲尔确认了三遍,像是有谁拿着一口大钟在他的耳边狠狠敲响,把这位骄傲的法师震得头晕目眩。
开什么玩笑啊?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就算是命运,也不配对他的弟子指手画脚。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菲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再碰过自己之前连续改良了三天的药粉,更没有像往常一样奴役着自己的挚友给自己做苦力。
他只是像现在这样,面色阴沉、盘着双腿、拄着下巴,坐在斯科特的头顶上,用那双比脸色更阴沉几分的眼睛扫视着旁边的一众翼族。
克劳德抬头看了一眼和平时表现的完全不同的挚友,觉得对方好像是吃错药了,但是又不是很能确定。
不管是斯科特还是菲尔,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克劳德,他也因此一无所知。
克劳德先生歪了歪头,然后也跟着爬上去,戳了戳菲尔的肩膀:【菲尔,你在想些什么?】
法师一顿,慢腾腾地转过头来。
【我在想,怎么把未来的那个我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银发的法师皮笑肉不笑,【而现在,我好像有些眉目了。】
克劳德被对方这笑容吓了一跳,差点从斯科特的头顶栽回口袋。
让我们把视角转回斯科特这边。
斯科特按照和菲尔先生商量的那样,一大早就主动出门和这些徘徊在自己房门口的翼族们“偶遇”。
不管是真的偶遇还是假的偶遇,斯科特现在都要想办法从他们的口中听到更多有关刺杀的细节。
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想的一样,这些刺杀者说不定就是智慧之冠结局中那个“看不见的敌人”。汤尼也只是后来才赶到,和那些人的交手称得上是短暂,也只知道他们的魔力有些问题,但更多的却是不知道了。
斯科特想要了解更多的东西,就只能从这些作为受害者的翼族们身上下手。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斯科特,希望你们休息的足够安稳。”
少年刚和那翼族的队长对上视线,便已经乖巧地将手放在胸前致意道。
那靠在床上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来,身后那对白色的羽翼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斑斑血迹,但还是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
很显然,一个晚上是绝对不够对方恢复伤势的。
“你是昨天见到的幼崽?”那队长开口问道,“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斯科特总觉得自己在对方那沉稳的眼睛里读出来了几分······期待?
等等,对方在期待什么?
少年的动作一顿,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其他三个翼族,这才看到他们的眼睛正一个比一个还要亮晶晶,里面的期待多的快要溢出来。
斯科特:“······”
这些翼族,不会是在期待他的什么“认祖归宗”吧?
······不至于吧?
少年心一横,便已经顺着昨天尤来亚给自己安上的“魔族幼崽”的身份演了下去。
“我听说昨天几位客人遇到的是出自我们魔族的刺客,所以想来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说着,斯科特不顾对面几人僵硬的脸色,也不顾自己骤然乱七八糟开始闪烁的亡灵手环,做出一副难以置信、气恼极了的少年人的模样来。
气恼的少年人咬着牙、握着拳,像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族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能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情吗?也许、也许我能够从这些描述中找到是谁做下了这些事!请相信我,我们魔族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