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权回到太后手上之后,收拾这些烂摊子的太后十分忙碌,再也没有了时间谈经论道,待到应小月来拜见之时,大多时候也是见不到人。
终于。
酷暑之下,太后累病了。
如今已是盛夏,日落西山,依旧闷热不已。
这慈宁宫的寝殿又比其他地方更加闷热一些,由于太医嘱咐不宜吹风,殿内的门窗都闭紧。
应小月前来探望,给窗户打开了一丝缝,角落上只放了一个冰盆子,这才凉爽一些。
透过窗缝,室外的风景正好,院子中奇花异草,争相开放,其中一种花萼洁白,路边铺地数层,仿佛有千朵万朵一般,如雪如霜。
“这天气太热,即便是不能见风,也该略微透些气才好。”应小月对着婳眉嘱咐着:“如此闷着,就怕病未好,反倒中了暑。”
她今日穿着云纹绉纱袍,外衫轻纱笼罩,已是最透气的料子,奈何内里单衣加上罩袍,合起来三层之多,在这热气满满的寝殿之中,汗如雨下。
应小月忍着燥意坐在床榻旁,亲自拧了个帕子,轻柔给太后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既然自请侍疾便要做好。
她看着太后苍白的脸,心知五十岁在如今已算高龄,病起来十分凶险,偷偷的借着擦手的时机把了脉,这才放下了心,继续手中的动作。
帕子擦过脸颊,太后感觉到一阵凉意,稍微舒爽了些许,沉吟一声,悠悠醒来。
见她醒来,应小月动作未停,直至擦干净了脖子上的汗水,才收回了手。站起身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好孩子,快起来吧。”太后模糊了片刻,才转过脸望向应小月:“哀家身边自有人伺候,何须劳烦你。”她顿了顿,竟是教育了起来:“如今你早已不是宫女,也该摆起主子的架子才行。”
应小月展唇一笑:“妾平日里受太后照顾良多,如今侍疾也是理所当然。”
“傻,是你自请过来的吧。”太后对一切已了然于心,摇了摇头,被应小月扶着坐起身:“侍疾这主子也只是陪着而已,其余的事情自有下人去做,何须你亲力亲为。”
“回太后的话,妾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能回报太后,也是妾的福分。”她把靠枕垫到太后身后,这才又坐下。
“你就好好休息片刻吧。”接过宫女们递过来的茶,太后饮了几口。
“这可不行,妾得好好照顾太后,直至太后康复才可。”
说完她从一旁拿出了准备好的佛经:“妾昨日抄了《地藏菩萨本愿经》,想着给生病之人读诵出来最好,便带了过来,待会读给太后听可好?”
“你惯是心细。”
《地藏菩萨本愿经》,共三卷,全文一万多字,即便是语速很快也得半个多时辰读完。
再加上念经也有讲究,要保持自己的意念集中,身子坐得端正,心里要静,语速不能过快,整经念上一遍也需一个时辰。
所以这和尚念经乃是苦修,对心态的要求更高,她心中不相信对方能念下来,只是喝茶也不再接话。
见太后不反对,应小月站起身,坐到了不远处。
此经书她抄写过多次,已经背熟,少女的嗓音,温柔沉静,娓娓道来。
“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听着熟悉的经书,太后的眼睛微微闭上,感觉多日以来疲惫的精神放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