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世界,巳时末刻,日当正空。
洛阳东郊,一处高约百十来米的山坡上,伫立着一位背脊挺直,一袭青衣的身影。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好像白杨树一样挺秀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林羿双脚踏在一方丈许方圆、高达四五米的巨石上,和煦的暖风吹来,飘动的衣摆下,身躯若大山般沉稳。
一双漆黑的眼珠,遥望着南方远处位于一座小山上的宏伟寺院,似在关注着、等待着什么。
那里,正是这‘大唐世界’中两大佛门势力之一:【静念禅院】
须臾,两道矫健身影,自禅院一侧院墙翻身而入。这两道身影不仅轻功绝佳,且极之敏锐,每每皆能于寺中僧众即将发觉之际,寻隙隐藏身形。
少倾,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一座突出于众殿宇以五彩琉璃造成覆盖的众庙瓦顶之上,居于两座佛塔间的大钟楼。
此时正当晌午,即非禅院早课时间,亦非晚课时间,这安放了重达千斤巨钟的高楼上恰好空无一人。两人登上高楼,开始俯瞰远近形势。
禅院外,距此四五里的山坡上,林羿强大的目力将两人此前种种尽收眼底。
此时,被林羿关注的钟楼上两人,也就是寇仲、徐子陵,也正在观察着禅院后方,一座在骄阳下金光闪闪,比其他殿宇小巧得多的建筑物,正是出发前,林羿和他们提过的黄铜殿堂。
寇仲探首下望,低声道:“这应该就是羿哥儿说的,那藏着‘和氏璧’的铜殿了吧?“
另一边的徐子陵哂道:“仲少这是在发癔症吗?这么大的一座铜疙瘩,这【静念禅院】再豪富,也不至于有第二个吧?“
寇仲点点头笑道:“那倒也是。不过这铜殿真他乃乃的大,阔深得有三丈,高差不多丈半哩!“
闻言,徐子陵看了看铜殿,又把目光投向铜殿前那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语带震撼的道:“这些佛像与那铜殿,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以扬州的饶富,似尚未有那么一座铜铸的庙宇”
与此同时,铜殿后的大殿内,一个面庞瘦长、鼻子平直的俊秀和尚盘坐上首。
在其身后,四位形相各异,身穿着蓝色僧袍,身段高大魁梧的大和尚分立四角。
正是这【静念禅院】的禅主,了空大师,以及四大护法金刚。
了空身前大殿之中,两边分坐十余位或气质出众、或形貌各有特色的人物正在讨论着什么。
“梵斋主”大殿右侧一位老僧双手合十,对着对面一人道:“不知那‘青帝’林羿是否真如传言一般,已晋‘破碎虚空’之境?”
闻言,一名身穿灰棉袍的女尼抬起头。
青丝尽去的光头令她脸部清楚分明、如灵秀山川起伏般的清丽轮廓,看来在三十许岁间,可是素淡的玉容却予人看尽世俗,好似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
看了一眼身边与自己年轻时姿容不相上下的弟子,见她怔怔出神的模样,内心摇摇头
环视大殿内的众人,看到所有人心神都被【华严宗】帝心尊者之问引动
“阿弥陀佛!”梵清惠双手合十还礼,低宣一声佛号,道:“尊者,无论是塞外那位‘青帝’所留印记,以及突厥传言其击杀‘武尊’毕玄之举,亦或者月余前,那撼天一击,都表明那‘青帝’林羿实非人力可敌”
听着梵清惠此言,殿中一位身材魁梧而略见发胖,肚子胀鼓鼓的,头秃而下颔厚实,指掌粗壮逾常,一把洁白如雪的美须与长而下垂至眼角的花白眉毛,一派仙翁下凡气度的老者有些惊疑道:“若如此,我等以‘和氏璧’做饵,在此设伏岂不是以卵击石?”
梵清惠看着殿中大多数人面露迟疑,摇摇头道:“是,也不是”
“这”
“仙翁莫急”梵清惠看向这位多年前曾与‘散人’宁道奇决战于雷州半岛,到百招之外才败于宁道奇压箱底绝技《散手八扑》之下的‘南海仙翁’晁公错
随后转头看向对面上首,座位仅次于禅主了空大师的老者,道:“不知道长可曾记得百多年前的【天师道】教主?”
“清惠指的可是‘天师’孙恩?”
回话的,是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即使是端坐着,也可以看出他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浑身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