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低头擦泪,我微微泛起心酸,知道继续问下去,只怕她会更加难受,只好转移话题道,“林姨,我有点饿了。”
她连忙转身去厨房,只是走了几步,她面色悲伤的看着我道,“唐黎,你是不是很怨恨我和你爸?”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微微顿了顿道,“算不上怨恨,分开那么多年,能再遇到你们,已经是恩赐了。”
她眼眶通红,“妈知道你心里有怨,妈也不逼你一下子就改口,妈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走远,只要能让妈看到你找得到你就好,只要你安然无恙好好的。”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无论经历了多少,那份爱一直都在。
可子女对父母的爱,似乎总在权衡。
就如我对陆家一般,二十多年的岁月,若不是父亲离世,母亲崩溃,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并非父母亲生的,生恩虽伟大,可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于我而言十分厚重,养父母在我心里,已经成了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我没办法和林晚表述心里的那一份对陆家的陌生和恐惧,更加不能告诉她,我与养父母这二十多年艰苦但美好的回忆,日积月累的感情,已经穿插进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了,这份没有血缘关系的感情,厚重到无法更改。
所以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改口叫她母亲,也没有办法叫陆励父亲,他们于我而言,是陌生的。
林晚弄完晚饭,催促我吃完后,又细心的关照了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之后才离开
回江淮的机票我定在了次日早上八点,早上出门急,赶到机场我才给刘雪打电话请了假。
大概是突然请假,刘雪不由问道,“怎么突然请假,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随口回了一句,“嗯,我爸的丧事,我回老家一趟。”请假这种事,越是严重上司就越是没什么可念叨的,何况这原本也是真的。
听此,她倒是没多问,只是道了一句,“节哀顺变。”
含蓄了几句,我便挂了电话。
到江淮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因为是在镇上,我又转了几趟车,许久没回来,小镇上都变了样了,和搭车的师傅聊天我才知晓,原来这里要规划成旅游景区了,所有的设备都建全了,这两天就剪彩完工了。
穿过村里狭窄的小路,刚到家门口,我便停下了,院子里放了不少花圈,老旧的房子里亲戚们进进出出,正厅里放着父亲的骨灰盒,面前点了香和蜡烛,村里的神婆在父亲的骨灰边念着我听不懂的超度语,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借来的喇叭播放着大悲咒。
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我年幼时村里每当有人死去,那么这样的场景就会重现一次,陌生的是,这一次的场景是在我家里。
小时候只觉得热闹,后来明白这是人生的仪式感,出生时举办的周岁宴是欢迎我们到这个世界的仪式感,死后的宴席,是送别的仪式感。
亲戚们看见我回来,说了些安慰话后,便拉着我陪着母亲和弟弟跪在父亲的骨灰前,想来他们并不知道母亲将我赶走的事。
母亲哭得已经没有眼泪了,整个人茫然的看着父亲的遗像,见我突然跪在她旁边,她红肿的眼睛看向我,害怕她回再次将我赶走。
我连忙哽咽的开口,“妈,你不要赶我走,就让我送爸最后一程,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