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雨势由疏转密, 仿佛只是眨眼间, 整个世界便笼罩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灰色的天空中, 大块厚重的积雨云飘在头顶, 沉闷、压抑, 好像下一刻便要直直坠落下来一般。
“去我家吗?”忍足侑士目视前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红黄绿三色的交通信号灯在他的眼中明明灭灭,雨水顺着鬓角滑落, 打湿了衣领。
他会对很多个女孩子说过这句话吗?
我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却是这个疑问,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坦然, 不掺杂一丝暧昧, 或者挑逗, 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邀请。
但是, 我仍然微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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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街头的平静。
行走在人行道上、怀中揣着公文包的下班族纷纷加快脚步、奔跑起来, 优雅荡然无存;汽车、电动车互不相让,令窄小的路面更加难以通行,身穿果冻色透明雨衣的少年蹬着脚踏车,在人群空隙间穿行。
冰帝校服的裙摆很短,从脚踝到膝盖,双腿大部分的肌肤都直接裸露在外,脚上的短袜因吸足了水汽,湿哒哒地紧贴在皮肤上,风一吹, 便带起一阵刺骨寒意。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将脸往围巾里埋地更深了。
忍足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往他那边带了带,主动侧身挡下了大部分冷风。
“女孩子要多穿一点衣服啊。”他握住我垂在身侧的手,轻柔地搓了搓,血液流通间,我竟也产生了点细微暖意的错觉,尽管我和他同样冰冷。
走至路口,以往我们一同回家时就会在这个拐弯路口分别,他往左,我往右,是截然不同的方向,绝无相交的可能。
而今天,我如同一颗偏离了正常轨道的小小星球一般,不由自主地滑向了有着忍足侑士的那一方。
在等绿灯的过程中,我注意到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青蛙,通体碧绿,是很可爱的小动物,它两侧的白色腮囊一鼓一鼓的,似乎在积蓄着力量。
绿化带处,便宜、好养活的各色花草即便在秋冬季节也依旧开得繁茂苍盛,浑浊、掺杂了泥沙的雨水顺着植物宽大的深绿色叶片滴落。
叶片下,几只背着厚重壳的蜗牛颤颤巍巍地伸出透明的触角。
雨天,似乎能释放生物压抑的天性,无论是人,还是自然界的动植物,都在雨季蓬勃而自由地生长着。
我握紧了忍足侑士的手,而他也十分顺从,任由我紧握着,我们一路上没有说太多话。
并非是不想说话,似乎是因找不到应景的话题,而雨声、风声又太大,雨水噼里啪啦沉重地敲打着伞面,所以我们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在雨中缓慢、艰难地行走着。
一路上的风景很陌生,但又是东京随处可见的景象。
忍足侑士租住的房子距离冰帝学园不远,坐落于一片安静的富人区,安保系数极高、注重性,交通便捷,周围有超市、购物中心、医院等,生活设施完备。
当然,租金也同样昂贵。
他并非家中独生子,上面还有个大他四岁的姐姐,目前出国留学,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忍足瑛士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常年忙于工作。
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按道理来说,身为幺儿的忍足侑士本该备受家中长辈宠爱,但他却在高中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生阶段,选择独自搬出去居住,离开了父母的庇护,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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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钥匙插/入孔中旋转,伴随一阵齿轮转动声,轻微的“咔嗒”一下,门便被打开了。